“……我是不方便去，”他俯與岑夙平視，“煩請岑姑娘替我去看看了。”

        他一步一步退回房間，背心已被冷汗浸透。關上房門，他幾乎是跌撲到窗前，手腳并用地鉆了去，隨即拼命朝巷狂奔。

        林祈安臉刷白，撲通一聲跪，慌亂搖：“我……我不知……我只聽說是陰而生的樹，沒人告訴我不能用槐木啊……”

        岑夙看向他：“你能去？”

        岑夙冷聲開：“你用的是槐木來請魂。”

        林祈安猛地搖，雙手死死抱住腦袋，喃喃：“不……我只是想讓他回來……我只是想……”

        她眸一冷，伸指一勾，一縷火灰隨氣息飄起。灰燼未散，空氣中竟浮現(xiàn)詭異的低聲，仿佛無數(shù)魂影曾借此纏繞。

        見他這樣，祁瑾放緩語氣：“它如今還能維持你爹的模樣現(xiàn)，只說明你爹的魂魄還沒有完全被吞噬。”

        父親轉(zhuǎn)看向他，神仍是慈和：“阿安，你怎么不吃？”

        岑夙俯，凝眸望爐火。火明滅間，灰燼隱約能辨認槐木的紋理，焦黑仍殘留著森森陰氣。

        岑夙看了祁瑾一，沒多說話，抱著劍隨少年走回鋪，祁瑾停在門外，由他們往里走去。

        夜風獵獵，腳的青石板在視野里飛快掠過。他像要炸裂，淚模糊了睛，卻只知一個方向。

        林祈安險些驚叫，嚨被生生哽住。他雙手顫抖，急急捂住嘴，淚倏地涌來。祁瑾的叮囑如寒針一樣刺在耳邊：“一旦被它察覺，你父親的殘魂就會被吞盡。”

        終于，他趁父親低的空隙，把鏡微微偏轉(zhuǎn)。

        她記得很清楚，家中藏書《陰錄》里有過記載――槐木自古被視作“鬼木”，凡槐樹成陰，常為幽魂聚集之所。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二人面前。

        林祈安咬住嘴唇，顫抖得厲害。他明知自己當初的事不可饒恕，卻仍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幾乎哽咽著問：“我該怎么……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

        林祈安嚨像被什么哽住，半晌才艱難地開：“……是我爹的鐵錘。他生前日日用它打鐵，我把它放在了爐邊，用自己的血祭過……”

        “……我，我有累了。”林祈安聲音發(fā)抖，卻極力裝作鎮(zhèn)定，猛地放筷，勉擠一個笑，“我先回房休息。”

        祁瑾伸手住他的肩膀：“既然你還想救他，就帶我們?nèi)タ茨菭t。”

        岑夙：“先告訴我們，你請魂時所用的你爹的遺，你放在哪里？”

        岑夙也無奈了：“槐木引鬼。”

        岑夙緩緩：“火不滅，惡鬼便不散。”

        火著爐膛，隱約透一絲異樣的幽光。空氣里不只是鐵的氣，還有說不清的森寒。

夜而來。

        沒想到，巷早已有兩影候在那里。

        他咬破尖，生生把聲響壓去。

        銅面掠過燭火的一瞬，林祈安瞳孔驟縮――鏡中哪里還有父親的影？只見一個面目猙獰、獠牙滴血的惡鬼，正彎著腰與母親對坐，白鼓脹，陰順著唇角滴落。那笑聲，森冷刺骨。

        燈火搖曳，一家三的飯桌擺起。母親笑著夾菜，父親寬厚的聲音在屋檐響起：“阿安，多吃，你最近瘦了。”

        “你所見到的那個人影，或許在最初的片刻，就已不是你父親的殘魂。”岑夙盯著他，聲音冷若寒冰，“你用槐木引，會招來惡鬼。也就是說，你同時招來父親和惡鬼的魂魄，你父親也許來不及逃，便被惡鬼吞。你想請回你父親地魂魄，卻替惡鬼開了門――你父親的魂魄，就是它的第一。”

        他說到這里，眶泛紅，聲音越來越低：“歸魂木……我一直沒停過。鐵匠鋪里有個小爐，我騙娘說是煉料要用，其實一直燒著……只要火不滅，我爹就能回來。”

        林祈安抬起，神在兩人之間徘徊，最終還是了，聲音顫抖：“……我?guī)銈內(nèi)ァ！?/p>

        溫馨的氣息一如往常，可林祈安指尖卻死死攥著袖中的銅鏡，心快得幾乎要從來。他在心里一遍遍安自己：不是懷疑爹……只是照過之后，就能安心把那兩個外人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