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文！你看到?jīng)]？她和沈先生好像很談得來??！”

        林婉清正興致地整理著書包，聞言立刻轉(zhuǎn)過，睛亮晶晶的，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和一小驕傲，仿佛分享的是自己的事：“她呀，最近在學(xué)一樣特別厲害的新本事呢！叫什么……摩斯碼！對，就是電報用的那種，嘀嘀嗒嗒的，聽說可難了！是宋公親自刀教的，她說特別有意思，正學(xué)得迷呢！”      她的語氣活潑而直接，充滿了對新鮮事的好奇和對朋友投新學(xué)習的贊賞。

        “哎呀，”小圓臉女生再次脫而，這次語氣更加篤定了，“人又漂亮，學(xué)問又好，還認識那么多大人…該不會…董師才是沈先生心目中那種…才貌雙全的‘紅顏知己’吧？”      她說這話時，神意有所指地瞟向

        他沉了半秒，聲音依舊平穩(wěn)：“哦？這倒是……很實用?！彼朕o謹慎，避開了“厲害”或“有趣”等可能帶有傾向的詞，但蘇靜文捕捉到了他語氣里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另一個女生驚訝地張大了嘴：“那不是報務(wù)員才學(xué)的嗎？學(xué)這個什么？好稀奇呀！”

        梳著齊耳短發(fā)的女生環(huán)顧四周，好奇地問：“咦？今天怎么不見吳灼？”

        沈墨舟見到她，神如常地，語氣溫和但保持著師長的距離：“客氣。你能看懂就好，這兩本書確實需要些耐心?！?/p>

        大家正說著，見沈墨舟來了，那個小短發(fā)順對沈墨舟說：“先生，你聽說沒？吳灼最近沒來社里，原來是在用功學(xué)摩斯碼呢！您聽說了嗎？”

對沈先生……      真是不一般。”

        蘇靜文的心猛地一沉。      她太熟悉沈墨舟了，他此刻的反應(yīng)絕非一位師長聽到學(xué)生發(fā)展尋常新好時應(yīng)有的態(tài)度。那瞬間的銳利和后續(xù)的沉重，都指向一個結(jié)論：沈墨舟深知此事背后的義，并為此到深深的擔憂。

        另一個女生也小聲附和：“是啊，還書？還特意提到先生的批注，他們好像很熟的樣？”

        書社里原本還在小聲議論和翻書的女生們瞬間安靜了來，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董云芝引。她上那種混合著書卷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清冷疏離，與她們這些穿著藍布旗袍的女學(xué)生截然不同。

        另一個女生驚訝地捂住嘴：“真的假的？這么厲害？看起來好年輕啊…”

        董云芝似乎沒有聽到這些低語，又或許本不在意。她與沈墨舟簡單交談了幾句關(guān)于書中某考證的問題，沈墨舟也簡潔地解答了。整個過程，兩人之間動著一種基于學(xué)識的、旁人難以的默契氛圍。

        來人正是董云芝。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的緞旗袍，烏黑的秀發(fā)松松挽在腦后，光潔的額和秀的脖頸。她手中捧著兩本線裝書，臉上帶著恰到好的、文靜又略帶疏離的微笑，徑直走向柜臺后的沈墨舟。

        “是啊是啊，她剛才看沈先生的神……你們注意到?jīng)]？好像很……很專注？”

        這時，齊耳短發(fā)猛地想起了什么，睛一亮，壓低聲音：“我想起來了！她就是燕大歷史系那個特別有名的董云芝！我聽我表哥說過她，她可是燕大歷史系公認的材生，學(xué)問好，交際廣泛！而且……”她頓了頓，語氣里帶上了一絲羨慕和神秘，“聽說她家里雖然沒什么人了，但跟好多文化界的名、甚至一些政要的夫人都有來往呢！經(jīng)常一些很端的文化沙龍。”

        此言一，蘇靜文清晰地看到，沈墨舟正準備拿起記賬本的手，在空中有了一個極其短暫、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      他臉上的溫和笑意似乎瞬間凍結(jié)了一剎，雖然很快便恢復(fù)如常，但那雙總是沉靜如古井的眸深，卻驟然掠過一絲極其銳利的警惕與深沉的憂慮，這與他平日那種包容一切的溫和截然不同。

        小短發(fā)用力：“千真萬確！我表哥在報社實習，他說有一次在市長夫人辦的賞畫會上還見過她呢，談吐特別風雅，好多人圍著她說話?！?/p>

        “沈先生，”她的聲音清柔悅耳，“我來還書。上次借的《洛陽伽藍記校注》和《讀史方輿紀要》看完了，真是受益匪淺。尤其是您批注的地方，讓我茅頓開。”她將書輕輕放在柜臺上，動作優(yōu)雅。

        林婉清湊到蘇靜文耳邊，用氣聲驚嘆：“哇…她好漂亮啊！”

        “是啊，多虧先生指。”董云芝淺淺一笑，目光似乎無意地掃過旁邊站著的蘇靜文一行人，微微頷首示意，姿態(tài)大方得。

        就在大家嘰嘰喳喳的時候，泛舟書社的門被推開，一纖細窈窕的影走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