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聞延期書房凝寒冰  得密電驚破雙面諜

        什錦花園十一號的重重朱門，將暮se與市井喧囂隔絕在外，卻關不住宅邸nei愈發沉滯的空氣。礪鋒堂書房，窗帷緊閉，bi爐里的火早已熄滅，只余灰燼的余溫，混合著陳舊書卷和紫檀木冷香，凝成一種厚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吳dao時獨自坐在寬大的書案后，軍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只著一件熨帖的軍綠se襯衣，領kou紐扣解開兩顆，louchu線條冷ying的xia頜與一小片緊繃的肌膚。他指間夾著一支即將燃盡的煙，煙灰積了長長一截，他卻渾然不覺，目光沉郁地落在面前攤開的一份卷宗上，指尖無意識地、極輕地敲擊著光hua的桌面，發chu幾不可聞的“嗒、嗒”聲，那是他思緒gao速運轉時唯一的xielou。

        bi爐臺上的座鐘，秒針規律地走動，每一聲“咔嗒”都像敲在人心尖上。

        “篤篤。”極輕卻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這死寂。

        “jin。”吳dao時的聲音低沉，沒有絲毫波瀾。

        書房門被無聲推開，陳旻的shen影如同rongru陰影的一bu分，悄步而ru，又反手將門輕輕合攏。他走到書案前三步遠chu1，并未立刻開kou，而是先從軍裝nei袋中取chu一份折疊的、墨跡猶新的電文紙，無聲地雙手呈上。

        吳dao時抬起yanpi，目光掠過那紙電文，接過。他展開紙張，目光平靜地快速掃過上面譯chu的字句。電文nei容簡潔卻驚心：【確證：董瑞祥（董云芝父）非簡單失蹤。民國七年于奉天主動投效關東軍“竹機關”，受訓后化名潛ru關nei。董碧云（其妹）亦為“竹機關”外圍線人，奉命接近玉帥。其死因存疑，或為滅kou或任務失敗。董云芝承其父志，代號“梅”，深度潛伏，利用學生shen份及與董碧云血緣紐帶為掩護，活動于平津學界，重dian滲透左翼團ti及搜集gao層軍政qing報，與“松竹梅”茶館及三井洋行佐藤一線保持單線密聯……】

        即便是吳dao時，在清晰看到“董碧云亦為‘竹機關’外圍線人”及“代號‘梅’”等字yan時，瞳孔也是幾不可察地驟然收縮了一瞬！但他臉上瞬間恢復死shui般的平靜，甚至連睫mao都未曾顫動一xia，只是將那紙重若千鈞的電文輕輕放在了桌面上，壓在那份關于宋家延期訂婚的簡報之上。然后他才抬yan看向陳旻，聲音依舊平穩：“說。”

        “宋府那邊，有消息傳來。”陳旻的聲音沒有任何qing緒起伏，如同在匯報天氣，“關于聯姻事宜。宋元哲將軍夫婦經宋華卓力陳，已同意將原定于年底的訂婚儀式，推遲至明年五月。”

        吳dao時夾著煙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xia，那截長長的煙灰終于斷裂，飄落在深se的呢絨桌布上，散開一小片灰白。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yan，目光如同jing1準的探針，鎖定了陳旻。

        “推遲？”他重復了一遍，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冰冷的重量，壓得人chuan不過氣，“理由。”

        “宋公zi向其父母陳qing，”陳旻語速平穩，一字不差地復述著得到的信息，“稱大小jie年歲尚輕，學業未成，驟然訂婚恐使其壓力過重，亦顯倉促。他希望能有更多時間讓雙方……自然相chu1，加深了解。”他稍作停頓，補充dao，“宋家最終同意，但明確明年五月為最后期限。”

        “‘自然相chu1，加深了解’？”吳dao時低聲重復，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冰冷諷刺的弧度，“宋少爺這是打算……日久生qing，shui滴石穿？呵，孫zi兵法讀得不錯，‘攻心為上，攻城為xia’，這是想把我的墻角，挖得悄無聲息，滴shui不漏？”他語氣里的寒意幾乎能凍結空氣，“倒是打得一手溫qing脈脈的好算盤。妄想用半年的近shui樓臺，磨chu一副你qing我愿、皆大huan喜的場面來給我看？”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桌上那兩份并置的文件——一份是宋華卓這“攻心為上”的如意算盤，一份是揭loushen邊潛伏著致命日諜的密電——這荒謬而危險的對比讓空氣中彌漫開一種極其尖銳的嘲諷。

        他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那笑聲短促、gan1澀，沒有任何nuan意。“在宋公館的書房里，手把手教摩斯密碼，近得呼xi可聞……這便是他‘shui滴石穿’的第一步？”他的指尖重重敲在電文上，“卻不知這潭shui底xia，早就藏著能要人命的‘毒梅’！他的‘qing’能不能‘生’chu來尚未可知，但這‘禍shui’，怕是早已漫延開了！”

        陳旻垂稍作停頓，補充了另一條qing報：“另據監視‘梅’的人員報，她近期與北平市長夫人的往來驟然頻繁，多以探討文史、陪同逛琉璃廠采購古籍字畫為名。市長夫人似乎頗為欣賞她的才學與品味。”

        吳dao時敲擊桌面的手指驟然停住。他yan中閃過一絲極銳利的光，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