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重逢

        親哥撐著傘，站在樓xia仰tou望，黑壓壓的云層，倒豆般的雨dian。他也不知dao為什么將賓館訂在這附近，而不是妹妹的學校，或者她現在的居所。

        大概因為只有這是他的家。

        大學后他不再回去父親居住的地方，放假留校，畢業后的現在，他已經沒有能回去的地方。

        但是這里也jin不去的。

        沒有地方是他的家，他想象中和妹妹的新家，要等見到妹妹才能知dao。

        他握緊傘柄。

        好害怕。

        害怕妹妹不再守約，也害怕他自己，離開校園，jinru社會，他卻覺得自由和解放。他現在好像什么都能zuo得chu來。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也會原諒他。

        哥長嘆了kou氣，忽然滿心疲憊，不想再往樓上走，他似乎每次上樓后都很狼狽，枯坐一xia午、被木刺扎手、踩空摔xia臺階。他不想自己太難堪，因為還要見妹妹。

        但他此刻也稱不上ti面，到賓館后沒換衣服，發絲凌亂，衣服上都是shui痕。一路撐傘步行來到這里，已經耗盡了他全bu力氣。

        走吧。

        他壓低傘面，轉shen，傘沿抬起的一瞬——

        撞ru一對通紅的yan眸。

        妹穿著透明的卡通雨衣，帽檐往xia滴shui，有些濺到臉上，冷的是雨shui，re的是淚珠，她心中分明，但對面的人絕對辨認不清楚。

        她站在那里，雨shui敲打塑料膜，在耳邊響得躁動。與他對上視線，她沒有后退，也沒有再jin一步。他們對望著。

        如暮雨中兩座石塑。

        哥開始發抖，手腕脫力，狂風驟然將平穩的傘面掀翻。他隨手將傘甩到一旁，顫抖著，抬起兩只胳膊，掌心朝上，攤開手。

        妹低了低tou，垂xia視線。

        哥恍惚，她比上次見時更加chu挑，從前他伸手，妹妹得踮腳揚起胳膊，如今，她低xiatou。

        yan睫輕顫，胳膊抬在半空，他咬了咬she2尖，沒控制住輕重，滿kou鐵銹味。天se愈黑，也是銹跡般暗沉。

        xia一刻，溫nuan撞ru懷中。

        ……是的，是妹妹的re度。全世間唯一能讓他re起來的溫度。

        哥居然輕易就將她抱了起來，大tui壓在他的臂彎，妹輕呼一聲，慌慌張張摟住哥的脖zi。這舉動打了妹一個措手不及，她已zuo好預備要往哥哥xiongkou狠捶兩拳，但現在的姿勢gen本無法發力，不得不牢牢將他抱緊。

        哥哥，白癡，混dan，你他*，狗s……妹罵得很臟，哥忍不住笑了一聲，慢悠悠地往樓梯kou邁步，妹在顛簸中嚇得貼更近，有些搖搖yu墜的惶恐，可想到抱她的人是哥哥，心又放了回去。明明她已經長gao好多，他也這么久沒有抱過她。

        可是好安心，好安心，是哥哥。哥哥沒有不要她。

        她嘴上罵什么，哥哥就緊跟著說我是什么，直到她徹底詞窮，朝xia剜了他一yan，哥哥歪tou，一臉無辜地表示疑惑。

        妹妹沉默xia來，將搭在他肩膀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到哥yan前，勾起小指：哥哥，現在終于到你獨立的時候了嗎？

        她看著他的側臉，他的目光沉沉，藏著太多她看不懂的qing緒，但似乎不是否定的模樣，果然，他平靜地diantou：嗯。

        他捯換手臂，勾上她的小指：我回來了……這里還有我的家嗎？

        哥的視線望過來，漆黑的yan珠在昏暗中透不chu光亮，看得妹心tiao慌張錯了一拍，拼命diantou：我帶鑰匙了，哥，回家，我們回家，huan迎你回家，哥哥，哥哥……

        他終于分得清雨和淚，guntang的ye滴落在他的手臂，他低tou看一yan，莫名覺得可惜。

        他仰起tou，說，妹妹，tou再低一xia。

        哭得朦朧的妹依言而動，隨即愣住。溫ruan的唇落在yan角，濕re的she2卷走淚珠。

        他又說：不要哭，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