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偏賈程最啊。”

        斛律昭搖搖，沉沉氣，失望：“薩吉，孤常讓你多讀書，讀漢人的書。你總是一耳一耳，還套漢人的謬論駁孤，說什么‘半《論語》足以治天’。你最當看看李盈之寫的《風行宣化錄》，「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如燈之有膏，如魚之有。木無則槁，燈無膏則滅，魚無則死，人主失人心則亡。此理為可畏，從古已然。」

        “這是把人心奉于人主之上，把‘人’架于‘皇’之上。再看幾項新政。光班祿制和三長制便得罪透了六鎮的涼人，更別提還有禁涼服禁涼語。正所謂「緩而圖之，則為大利；急而成之，則為大害。」漢化新政之過急，必失人心、遭反噬，李盈之能不明白這個理？他如今歲數大了，諸事不能理，不過是被賈程推舉來，架在火上烤罷了。皇上年輕，凡事易之過急，抱了急功速效的心思，卻不知‘吏不得人，則法不得行’啊。再者，皇上急于親政，孤幾次勸諫，反而適得其反，使皇帝更加心生不滿。

        “賈程恰恰利用這，在皇上跟前煽風火，目的就是在孤南征伐時擾亂朝綱，讓漢化新政一派與涼貴元老、漠北宗王斗個你死我活。

        “如今看，卻是八叔在幕后縱指使，一手讓賈程慫恿皇上朝臣急功近利，另一手又煽動漠北宗主、六鎮耆老造勢反對。等朝中謗議沸騰、民間怨聲載，他再聯合八個宗主王爺，依仗人心廢帝另立，想來人選就是昶剛生的那個兒……嗯……亮。彼時孤率大軍在南，回救不得。等塵埃落定，他們手里握著雍兒，算定了孤不敢輕舉妄動。孤若班師回朝北上靖難，便被他們打成反賊；若交兵權，雍兒則……”

        他沒再說去。一個廢帝，場不言而喻。

        薩吉早忘了自家主適才對他不讀書的數落，急：“殿，那屬帶人，細細搜一遍南院王府，定找謀反的證據！”

        上坐之人連連搖手，“不，不不不……萬萬不可。八叔要的是亂，孤要的是穩。咱們手上沒有切實的證據，你若帶人搜南院，八叔叫起撞天屈來，以他在上京的人望，定然一呼百應。皇上若趁機廢了孤的兵權，你叫孤是退，還是不退？現在能的，只有穩住各宗王耆老，安撫人心，延緩矛盾。等南朝攻，再容皇上徐徐圖劃新政。”

        薩吉想了想，始終覺得哪里不對勁，問：“既然殿要緩而圖之，為何在這個節骨上建一座效仿南朝的錦綾院？這不是給新政火上添油么？”

        昏暗的燭光，薩吉只見自家主臉微微一變。這變化極其微小、微妙。頜一動，似乎咬了牙，額角一，似乎繃緊了神，鳳眸微狹，卻光。他緩緩起，踱到窗前，背對著薩吉負手而立，掌握成了拳。

        半晌，幽幽：“東西建了，不就是為了燒的么。”

        薩吉一呆，瞠目結地問：“殿……要、要燒了錦綾院？”

        窗前男人哼笑一聲，黑夜里，絲絲森然詭異。

        “不燒一座錦綾院，如何對得起我那好娘親？”

        薩吉不敢再說，垂首佇立，低低了聲，“是。”

        斛律昭轉過來，神已經恢復了適才的嚴肅，走到薩吉跟前，拇指與指緩緩捻一個個圓，：“白月節在即，諸王京朝賀。你回去后，嚴密監視南院與諸王動向，誰與誰走動、誰與誰過從甚密，孤全要一一知曉，明白么？”

        薩吉依舊不敢抬首，單膝跪，朗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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