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剩燭火動的光影。恐懼像一樣淹沒了她，她順著棺材坐在地上，大紅的嫁衣裙擺散開，像一攤血。她看著墻上紙人的影，看著棺材上雕刻的花紋，看著角落里搖曳的燭火，突然覺得渾發冷，冷得牙齒打顫。

        “不要……      別抓我……”      她喃喃自語，雙手抱住，蜷縮成一團。腦海里閃過褚溯塘在黑風山拉住她的手，閃過他在客棧里蒼白的臉，閃過他對她的冷漠，可那些畫面此刻都變成了救命稻草      ――      哪怕他對她再冷淡，也比這暗無天日的冥屋好。

        燭火漸漸弱了去，屋里的光線越來越暗，紙人的影在墻上變得模糊，卻更顯詭異。山茶的哭喊變成了細碎的啜泣，再后來，連啜泣都沒了聲音。她睜著睛，望著天花板上的蛛網，蛛網在燭火泛著光，像無數銀絲，要把她纏地獄。

        她知，外面的人不會來救她，李家的人巴不得她早死，好給傻表哥陪葬。黑暗和恐懼像兩只大手，緊緊掐住了她的嚨，讓她無法呼。她慢慢閉上睛，在地上，意識漸漸模糊，只剩一個念：她要死在這里了，死在這間滿是紙人和棺材的冥屋里，永遠都不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茶在冥屋里緩過神時，還在因恐懼起伏。她的唇近乎被咬破，她不能死，不可以就這么死在這里，

        她掃了四周，門窗被厚木板釘得嚴實，只有門外偶爾傳來仆婦的閑聊聲      ――      李家怕她跑，特意留了人看守。她攥緊泛疼的掌心，心里只剩一個念：必須逃去，絕不能被那黑棺材。

        目光落在側松了棺蓋的棺材上，她忽然定住      ――      方才被她撞松的棺蓋還斜搭著，木摩的聲響能傳得很遠。她悄悄挪到棺邊坐，故意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棺蓋，先讓      “哐當”      聲斷斷續續傳去，接著壓著嗓裝害怕的哭腔：“別拉我……      我不棺材……      表哥，我求你饒了我吧！”

        門外的聲音果然停了，有仆婦不耐煩地嘟囔：“哭什么哭？安分！”      但腳步卻往門板挪了挪      ――      她們雖兇，卻也怕這陰婚場合真      “怪事”。

        山茶心里一緊，知時機到了。她猛地用盡全力推開棺蓋，“轟隆”      一聲，棺蓋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上的黃符都飄了起來。她緊接著聲音，帶著哭腔喊得又急又怕：“救命！棺材里有東西拽我裙！它抓我腳了！再不開門，要是我事，表哥在底肯定不會放過你們！”

        這話戳中了仆婦的肋      ――      她們本就迷信陰婚，更怕      “傻表哥顯靈”      找自己麻煩。門外沉默了幾秒，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響，接著門板被拉開一條，一個仆婦探著往里看，還不忘壯膽喊：“你別裝神鬼……”

        不等她說完，山茶借著門透的光，猛地往門外躥      ――      她瘦小，又攢足了力氣，正好撞在探的仆婦上。那仆婦      “哎喲”      一聲彎腰，另一個還沒反應過來，山茶已經沖了過去，就往后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