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承認她只是有些害怕，怕哥哥不喜真實的她。僅此而已，單純的小孩想法。

夫妻多少有些發(fā)愁，可多年期盼來的女兒，也不忍苛責。兩人都是心細之人，知女兒看似不聲不響，仿佛淡漠，可對心里認定的事都執(zhí)拗得很。平日相時受得到她對他們與旁人有別的親昵與意識的依賴，心中受用，最后還是大手一揮，任由她自己選擇。

        此后，她時不時過來瞧他，院的生活單調無聊，可她依然留來，聽他讀著多年前自己背過的詩，解著讓人啼笑皆非的詞……一遍遍寫著她的名字。

        母親不愿她往，說怕過了病氣，她翻遍醫(yī)書，也沒見母親中的病癥記載過什么傳染的特征。正如她健康，靈巧有力，哥哥的病也只是胎中帶來，若說能將這天生弱傳染與她，那在這之前，她反倒要將自己的健康蓋在他上才是。

        她在日復一日的探視里將他瞧得明明白白，可哥哥中的她依然停留在想象里，那個所謂妹妹的印象，不能算是她。

        死氣沉沉的院落，他的神卻不似長久被關在其中之人，光明媚，肆意綴在他底，璨然生動。

        可將這番說辭論與父母，他們仍不贊同，妹心了然，實是他們不待見這個兒。

        她恍神片刻，險些從墻上栽去，閉了閉，再看去時，院郁郁哀和湯藥苦味釀成沉沉的死氣癡癡纏上周，她蹙著眉再次望向哥哥，心底卻又輕輕一顫，這回原因卻不同。

        若要讓哥哥知真正的自己，站在他面前，打聲招呼，他們之間便不是一切都停滯的模樣，會有嶄新的開始。

        柳眉微蹙，杏目，桃唇一張一合，婉轉嗓音便淌心。只是再無意聽他說了些什么，人面勾魂奪魄，心智早已渙散失神。

        她沒有墻來見他。

        昏昏睡時，她聽到一聲懊惱的自嘲：真笨，明明是哥哥。

        如果她尚且看不清自己的心緒，當然也并不能懂得哥哥的心，因此，那個轉折實在乎意料。

        見哥第一，妹意識撫了撫心。

        妹了墻。

        怒氣輕而易舉地散了，連同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別扭，溶解在他眸中湖泊。

        真是笨啊。

        妹妹忽然有些想笑。

        風著，聽著悅耳碎語，妹有些犯困，她本就是淡然格，但此時冷淡中摻上幾分意，有了與以往不同的悠然平和。

        妹在這宅院來去如風，可獨獨一偏院去不得，那里住著父親妾室所之，與她血脈最緊的親哥哥。

        可開始意味著結束，時光的崩塌。

        這是不一樣的。

        妹聽過嬤嬤議論，說他蠢笨。

        他在念書，神認真，運筆刻苦，渾然忘我。

        因為哥哥從來沒有見過她。

        她不是他的想象，所以……不能完符合他的想象。

        或許是真的笨。她睛尖，看見書卷上的詩文，她兩年前就背過。

        看來她還是未熟，心里存了傲慢，她怎會以為自己全然懂了哥哥是什么樣的人。

        人面染上緋紅云霞，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漣漪光想要將她打濕吞沒般越發(fā)晃。

        可是笨也不算什么，在妹中，世人大多愚蠢，她無意計較，也并不苛刻，畢竟蠢人并不能影響到她如何。

        大概是真的笨。中碎碎念著，自己摸索，居然解和原文截然不同的釋義，讓人瞠目結。

        老宅不少堂表兄弟妹，有的格外喜她，纏著她玩鬧，有的看她不順，揪著她挑事，前者她認真敷衍，后者她潦草敷衍，依然隨心行事，文才武學也越發(fā)驚艷卓絕。

        白綾系在枝時，她還在好奇哥哥打算什么。哪知一秒，他松手落。

        看來是真的笨，和她比什么。

        他在嬤嬤中聽她的故事，在紙頁上反復寫她的名字，在失落時小聲念著妹妹，說著，我是哥哥啊，以此給自己加油鼓勁。

        驟然清醒。她低看去，忽然瞧見桌臺上稚工整的字跡，不知何時寫滿了整張書頁，是她的名字。

        年少的女孩，再早智聰慧，也有不肯承認的事，想要逃避的問題。在心里繞了許多圈彎，找了各種借，想得清清楚楚，卻不肯承認。

        習武首當耳聰目明，五銳，可一時之間，她聽不見風聲聲，天地只剩前這般顏，意夭夭，心念漾漾。

        與劍氣一同迸發(fā)的是她的怒氣，毫無由來地戳穿了她的心臟，巖漿般的緒翻著，她飛接他。

        不能明面過去，妹便私底瞧。她翻墻躍樹早已駕輕就熟，只是父母允她習劍就已是讓步，這般本領便不顯山地藏了起來。

        ……既然不明白，還是得慢慢接。

        可是他明明從來沒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