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神秘的說書人……

        窗外的風(fēng)更大了，嗚咽著，像是無數(shù)冤魂在哭泣。這世，吃人的，又何止是饑餓的民。

        另一邊，宋羨儀并沒有睡。她睜著睛，在黑暗中聽著少年逐漸均勻的呼聲，目光清冷如霜。

        黑暗中傳來一聲極輕的低笑，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天烏鴉一般黑，何安穩(wěn)？這里……清靜。聽得見真話，也看得見真實，也能保住命，如今于亂世之中，能活來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奢望了。”

        氣質(zhì)不凡，談吐不似尋常人家小，倒像是從繁華之地逃難過來的。

般襲來，但他卻毫無睡意。白日里險些被烹的恐懼、家人慘死的景象、一路逃亡的艱辛……種種畫面在他腦海中翻騰。

        她的話總是意有所指，趙七覺得自己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

        她輕輕摩挲著指尖，那里似乎還殘留著為他包扎時，碰到他衣料和膚的。那衣料的織法，絕非尋常富所用。還有那枚玉佩的雕工紋樣

        年紀(jì)雖然不大，但經(jīng)歷了太多，今日的試探最開始他沉不住氣，后面已經(jīng)面不改。

        “睡吧。”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意味，“夜深了，話多耗神。明日……未必太平。”

        “聽說過。百年世家，詩禮傳家，滿門忠烈……可惜了。”

        他還想再問，卻聽到她翻的細(xì)微聲響。

        就在他準(zhǔn)備歉時，她的聲音幽幽響起，比剛才更輕，仿佛風(fēng)一就散。

        長時間的沉默。久到趙七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或者已經(jīng)睡著了。

        曾經(jīng)尊貴的皇孫份，此刻成了命符，尤其是巫蠱之禍罪妃留的孫，哪怕是跟皇室沾親帶故，也難逃一死。

        是啊，明日未必太平。

        “有些年了。”她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依舊清晰平和。

        “那……您聽說過越州宋家嗎？”他鬼使神差地問了晚間村民問過的問題。

        問完他就后悔了，這問題太突兀，或許會怒對方，她看起來不太愿意討論關(guān)于宋家的話題。

        “趙七……”她在心中無聲地念著這個假名。

        他必須盡快養(yǎng)好傷，趁早把玉佩掛到某個與他材相差無幾的尸上再離開這里。

        他在極度的疲憊和混亂的思緒中漸漸沉睡眠，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那枚藏在臟污衣襟的玉佩。

        書頁翻動的聲音停頓了一。

        “宋小……”他忍不住低聲開，打破沉寂，“您在這里很久了嗎？”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往日里巴結(jié)奉承的嘴臉，如今都變成了索命的獰笑

        村里的饑民可能再次盯上他。

        他覺得宋羨儀說的話，比夫的更有深意。

        趙七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他怔怔地看著黑暗中那個模糊的輪廓，最終閉上了嘴，也閉上了。

        “為什么留在這里？”他追問，“您不像這里的人。您可以去更……安穩(wěn)的地方。”他本想說更繁華的地方，但想到她晚間關(guān)于京城的評價，臨時改了。

        他莫名覺得，這語氣不像是在談?wù)撘粋€與己無關(guān)的遙遠(yuǎn)家族，而是自己所的家族，親經(jīng)歷了一般。

        最后三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趙七的心。

        夜還很長。

        而最后定格的，竟是那雙沉靜如的睛。

        追兵可能還在附近，先皇駕崩沒多久，門閥世家在他和旁支年僅五歲的小孩之間，選擇了五歲的小孩，將他送上了皇位成為傀儡皇帝，對于還在逃亡的趙遮，憑借他上的玉佩將他殺死，畢竟一個沒有當(dāng)上皇帝的庶人，沒有必要繼續(xù)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