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箏微笑，轉走向一個展區。

        “嗯。帶著你的鑒賞光來?！彼笸税氩?，跟鞋在地面敲清脆的聲響，“我準備了18世紀的解剖學繪本仿稿，和...”

        她側過，終于看向他，目光卻先落在他的手腕。

        熟悉的，微涼的嗓音在后響起。

        窗外，午后的陽光正烈，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潑灑來，將兩人的影在光潔的地面上拉得很長很長。

        “職業需要?！彼龑⒁豢|碎發別到耳后，“今天本來是想先看那幾本珍寶的…”她指向玻璃展柜，那里陳列著古老的解剖繪本，“沒想到先被這幅作品引了?！?/p>

        周以翮站在她側，視線先是順著她的指尖落在畫上，隨即向畫作簽名――那里只有一個花字母“M”。

        “嗯。很少有畫家能如此特別地表現旋前圓肌...”

        她故意停頓，指尖在空中虛虛劃過畫中手臂的輪廓，“莫林總能把肌肉畫得像會呼，”她指向畫作右角，“你看這塊肱橈肌的過渡…”

        周以翮的目光從她被光斑親吻過的唇，緩緩移回她的睛。

        “走吧，”她轉，蘇劃一個漂亮的弧線，“天快黑了?！?/p>

        信封沒有立刻遞，而是在她指間似無意地翻轉了一，“你應該會喜?！?/p>

        周以翮仍站在原。

        展廳里的投影儀在墻上打動的人線條。光影交錯間，利箏的側臉忽明忽暗。

        那意，讓她毫無預兆地想起了周以翮。想起他冷靜克制表象偶爾的、被她捕捉到的，相對激烈的反應。

        周以翮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展冊，并未立刻翻開。問她：“你常來看這類展覽？”

        她的神有那么一瞬間的放空。

        它們的尖端在某一刻幾乎交疊。

        “喜這幅作品？”

        “…一瓶值得慢慢品味的艮第。”

        她讓那微涼的余音在空氣中懸浮了恰到好的一秒，才開：“肌肉的明暗交界線理得很特別…”

        標簽注明：《二號習作》?      私人收藏

        作為云城藝術中心收藏委員會的一員，利箏每月都會時間觀摩新展。

        “周六晚上七?！彼穆曇襞c指尖落的動作同步。

        投影儀的光斑過她的嘴唇。

        她站在展廳中央，面前是一幅炭筆素描――肌肉線條準、漂亮，光影理帶著古典油畫的柔。

        她避而不答，目光自然垂落。沒有任何遲疑，她指尖夾著那方素白信封，如同理一件頁簽，準而輕巧地將其展冊微微敞開的書頁之間。

        她微微傾，鼻尖離畫只有30cm的距離。這個距離能清晰看到炭筆在紙纖維上留的細膩排線――尤其是肱橈肌的過渡，短促而密集的筆。

        利箏沒有立刻回。她的目光依然連在那片被炭筆心渲染的肌理上，仿佛那比后的男人更引力。

風來，帶著咸濕的涼意和夜晚將至的氣息。利箏的裙擺被風掀起更大的弧度，那些細長的蘇肆意飛揚，有幾縷輕輕搔過她光的腳踝，帶來一陣細微而清晰的意。

        今天這場《軀殼與肌理的對望》早在三個月前就列了她的行程。展方特意將幾件18世紀解剖繪本原稿與當代人素描并置展。這種時空并置間的張力，令她非常興趣。

        ―――

        讓她想起周以翮的前臂。

        周以翮突然傾，烏木香冷沉，苦甜交織卻毫無溫度，氣息籠罩來的瞬間：“周六晚上七？”

        兩人相視一笑。

        接著，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從包里取一個素白的信封：“對了，周有個和藝術中心合作的私人鑒賞會，主題是‘人放大鏡’?！?/p>

        “...在屈肘時的特殊張力?！彼龢O其自然地接上后半句。

        周以翮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因為我今天來看這個展覽？”

        他收回視線，指尖到信封如羊絨般柔的邊緣，說：“我會準時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