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杰不死也可以。

        ……不是又活了嗎？？你湊過去嚷。

        掐著人臉扭，他說那也不是老哭活的啊！！

        “就是這樣啦，大致。”擠眉眨巴一圈，他說大帥哥掉的淚可是會變成珍珠哦？所以不可以輕易哭唧唧呢。

        然后沒十分鐘大帥哥就哭唧唧。

        起因是睡前玩手機，各刷各的手機，各浪費各自寶貴的生命。你清力打相框怪較勁，大帥哥被大數據準拿，連軸播放的全是小動視頻。

        被待的、被棄養的、患重病肢殘疾的小貓小狗，被收養被疼的，短視頻。

        什么瘸的小狗裝了小輪，在綠瑩瑩的草坪上甩著撒跑；什么面門潰爛了一半顫顫巍巍的小病貓，被救治后睜不開還哼哧哼哧的嘬貓條。大致掃了兩，因為祖宗不停胳膊肘戳人制一起。

        第四次還是第五次被肘擊時隨便瞥了，當場無語。十分鐘前稱不會輕易哭唧唧的神經，十分鐘后眶濕漉漉像的山澗了冰。呲溜呲溜的，他說陪我看這個，小狗用了八年，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愿再用八百年就能摸清這個癲貨的腦回路吧。

        因為這事還沒完。當晚睡到一半醒過一次。轟雷震響，屋里雪亮，窗外也亮屏幕也亮，近旁藍汪汪白生生一抬，比舉著電筒沖臉照更夸張，電閃雷鳴兇神惡煞和鬧鬼一模一樣。反正這個青面獠牙的狗屎說有睡不著，正給救助站買狗糧。

        ……那只能祝狗生日快樂了。

        七月十一日

        其實半夜瞪著大本都不是事，往往神不知鬼不曉還能把人睡少一個。這太正常了。類似戲碼早年總要隔三差五上演一，次次都是接通電話就活神仙消失大法，知的是正經教師工作勤懇賣命，不知的怎么看都像夜行團伙竄犯。

        但會留言，會發簡訊，會交代清要祓除有急案，會說明在市里還是去地方，會傳視頻——以直懟鼻孔的死亡角度仰拍，著半張臭臉把背景都錄來。多半在駅。一般是為給闖禍的學生兜底，通宵撈人去。

        不過近幾次迷迷瞪瞪摸手機，床柜上屏幕挨著一亮亮兩。去年撞上過三回，沒發現的不知有多少次。

        所以滿屋找。立刻就找到。餐桌邊沙發旁書架面，會在隨機哪個黑漆漆的角落里。也不嘛就坐著。和商場里棄用的漂亮模特模型一樣，了無生氣動都不動，呆呆的愣愣的眉像筆畫的。像個空殼假人。慘淡凄涼到周遭空氣都要溢結成冰。

        可這又太普通太常見了。這家伙就這樣，平時累慘了心煩了或者剛吵過架，是會躲起來放空發呆生悶氣的。對不起。而且這又太微妙太短暫了。被撿到后至多遲滯一半秒，轉臉就笑的花枝招顫眸光锃亮。敢追問就敢有一萬句秋筆法糊演繹蓄勢待發。

        有郵件要回，有電話要打，有文件沒寫但要明早交，“可是人家不想活嘛——！！”腦袋也垂著臉頰也擠著嘴都嘟嘟著，死乞白賴拖著調嗷嗷。接著只一抬氣質全變，滿嘴的屁替死的鬼，崖要找墊背的投河也得拉人，

        “幫超——辛勞的丈夫分擔毫——無意義的文書任務，是你的分事吧”，“明天要去哦？去山里，沒溫泉的那種。所以小朋友要不要跟著一起呀”，“難辦吶，這不是你老公去雇個脯鼓鼓的助理嘛”吱哩哇啦諸如此類。稍有不慎放任自，那滿嘴垃圾話絕對能轱轆到第二天早上。但如果真卷起袖要幫忙又會擺擺手說只是開玩笑，真足了覺悟同去當又只會嬉笑臉把人哄上床。

        不過躺回去一時半會也睡不著，有時候會一有時候會隨胡聊。起初還問過祖宗是不是得了夢行癥，反正夜游閑逛睡醒全忘悟為什么不能順手把衣服一。被發了好大的火，差沒被折騰死。現在回想起來，可能當時正無所適從的不得了吧。

        總之撞見過三次。只三次。三次里有一回，僅一回。二零二四年七月十一日。就一回，就這最后一回，別有用心的或者沒太在意的，唯一一次噥噥了有的沒的。

        紙手辦玩槍，壺糖藍丁膠，書架里橫著豎著堆著著包羅萬象。縮著倚著打哈欠，卷著蜷著揪衣角，柜腳邊木地板上。迷迷瞪瞪活像喝了假酒，討厭鬼哼哼一句啾一，屁嘴淬過蜜抹過糖撒過厚厚一層巧克力渣，不要臉的哄鬼胡話像批發。

        然后就有句什么稀里糊涂掠過去了。像被擁離的像被晚風拂去的，雜糅在一大堆黏黏糊糊的短音詞間，貼著耳廓又輕又快勻勻溜走毫無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