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夜歸

        夜里十一dian，申城的雨還沒停。雨腳落在梧桐的枝杈間，匯成更細的shuiliu，從屋檐一線一線垂xia。城市在雨里變得溫順，像一tou伏著chuan息的巨獸。

        臥室的燈早就關了，只留一盞bi燈，橘黃的光圈靜靜壓在床角。宋佳瑜已經睡熟，呼xi均勻。她翻過shen時，發絲散開來，遮住半邊臉，另一半輪廓被燈光柔和地映著，像一幅靜wu。

        門鎖輕輕響了一聲。是喬然。

        她換鞋的動作極輕，把gao跟鞋收jin玄關的柜zi里，拉上柜門時特意用手托著，免得發chu聲。

        她路過茶幾，看到宋佳瑜白天整理過的那摞招gu書，已經被整齊壓在一側。她笑了一xia，心里清楚那是她未婚妻的手筆：耐心、井然，哪怕只是一堆讓人tou疼的紙。

        臥室門半掩著，光從feng里溢chu來。喬然推門，看見宋佳瑜蜷在被zi里。她先蹲xia，把落地燈關掉，只留xiabi燈。然后才脫xia風衣，動作一環一環，仿佛卸xia一天所有的負重。

        她坐在床邊，低tou看宋佳瑜。后者睡得很沉，眉心舒展，像個終于找到安穩的孩zi。喬然伸手，把她鬢角的發絲別到耳后，指尖輕輕摩挲了一xia她的臉頰。肌膚的溫度立刻傳到手心，她忍不住俯shen，在她額tou上落xia一個極輕的吻。

        宋佳瑜在睡夢里皺了皺鼻zi，似乎gan覺到了氣息，xia意識往被zi里縮了縮。喬然笑chu聲，彎xia腰，把她攬jin懷里。

        “笨dan。”喬然低聲說。

        宋佳瑜迷迷糊糊睜開yan，yan神里還帶著未散盡的困意。她看見喬然，愣了一xia，嘴角彎起：“回來啦。”聲音低低的，有dian啞。

        “嗯。”喬然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吵醒你了？”

        “沒有。”宋佳瑜搖tou，反手摟住她的腰，把臉埋在她頸窩里。那里還xi附著雨shui未散盡的涼，但很快被ti溫rong開。

        喬然順著她的背一寸寸撫xia去，動作耐心。她gan受到宋佳瑜呼xi逐漸平穩xia來，便輕聲說：“你shen上好nuan。”

        宋佳瑜笑了一xia，半夢半醒地咕噥：“你冷，抱緊dian。”

        喬然果真收緊了手臂，把她整個攬住。她低xiatou，在她耳邊說：“知dao嗎，我每次回來，最期待的就是這時候。你在這里睡著，我回家，不guan多晚，總有人等。”

        宋佳瑜沒說話，只是“嗯”了一聲，聲音極小，卻穩穩落jin她耳里。

        bi燈的光照著兩人緊貼的shen影，影zi疊在一起，幾乎分不清誰是誰。被zixia，tui與tui自然地交纏著，ti溫在這片小小的空間里一dian一dian匯攏，像把整座城市的寒意隔絕在外。

        喬然把手指扣在她指feng間，輕輕摩挲。那是她們最習慣的親密動作之一，不需要更多言語。宋佳瑜在迷蒙中反手回扣，兩只手便穩穩地貼在一起。

        她們之間的安穩是多年積累xia來的，是一場場深夜歸來、一頓頓被打斷的晚餐、一個個彼此等待的消息。喬然知dao，自己在工作里要爭奪、要談判、要算計；可在這里，她只需要zuo一個普通的ai人，去抱緊yan前的人。

        宋佳瑜很快又睡過去。她呼xi輕緩，唇角仍保持著一diandian笑意。喬然盯著她看，心里忽然被柔ruan壓得發酸。她俯shen又親了一xia，這次落在唇上，輕得像chu2到花ban。

        “晚安，小瑜。”

        她低聲說，像在一片寂靜的湖shui上投xia一顆小小的石zi，泛起的波紋只屬于她們兩人。

        ――

        臥室外，雨還在落，敲著窗沿，密密的，漫長。

        宋佳瑜沒有聽見，也沒有去想。她只是被擁在懷里，shenti和心都在一片安穩里沉xia去。

        然而，她并不知dao，在元城那個清晨，另一雙yan睛里正悄悄燃著某種火。那火在克制中越燒越旺，像一片看不見的網，已經開始向申城的邊界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