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再見，香港(終)

        回到北京的日zi，是另一種節奏。

        香山附近的宅邸安靜而空曠，充滿了葉正源shen上那種特有的、冷冽又沉穩的氣息。

        退休后的葉正源，并未變得居家或溫和，她只是將那種在政治局常委會上的專注與審慎，轉移到了閱讀、書法和打理庭院上。她依舊起得很早，作息規律，衣著一絲不茍，只是步伐比從前慢了些，yan神在看向霍一時，會多停留幾秒，那里面不再僅僅是威嚴，更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依賴。

        霍一盡力陪伴她。早晨陪她在庭院里散步，聽她偶爾dian評時事，雖然已不在其位，但yan光依舊犀利。xia午陪她看書，或者chu1理一些自己的稿件，書房里安安靜靜，只有書頁翻動和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晚上，有時會一起看新聞，葉正源看到某些報dao時會微微蹙眉，但很少發表意見。

        她們之間的話其實并不算多，但那種經年累月形成的默契和深ru骨髓的聯結，讓沉默也變得自然而不尷尬。霍一會像小時候那樣，偶爾撒jiao，賴在葉正源shen邊的沙發上，tou枕著她的tui。葉正源會伸chu手，手指穿過霍一已夾雜銀絲的長發，動作緩慢而帶著一種古老的憐ai。

        有時，夜深人靜，霍一伺候葉正源睡xia后，會獨自站在庭院里，看著北方的星空。她會想起香港，想起方欣墓前那片海，想起齊雁聲那雙平靜無波的yan睛。一種巨大的虛無gan會席卷而來。

        她擁有了什么？她似乎擁有過很多：養母默許的、超越lun常的親密與羈絆，戀人溫nuan包容的陪伴與ai意，還有那段與藝術知己之間危險而極致的jing1神肉ti雙重探險。可最終，時光liu逝，她似乎又什么都沒能牢牢抓住。方欣走了，齊雁聲垂垂老矣，而葉正源……她不敢去想終有一天也會失去葉正源。

        這種恐懼，比青chun期時對養母ai而不得的痛苦更加深沉，更加無力。那是面對生命自然規律的無能為力。

        她偶爾會和齊雁聲通電話，頻率不gao。通常是她打過去，問候一xiashenti。齊雁聲的聲音總是平穩的，帶著笑意，說一切都好，讓她不必掛心。她們會簡短地聊幾句，然后結束通話。霍一從不多問，齊雁聲也從不多說。那份曾經燃燒得幾乎要將彼此焚毀的激qing，似乎真的轉化為了某種淡然的、遙遠的牽掛。

        直到那一天，香港的電話打來，來電顯示是齊雁聲的助理。霍一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gan攫住了她。

        電話那tou的聲音焦急而悲傷：“霍小jie……齊老師她……昨晚在睡夢中走了……很安詳……”

        后面的話，霍一有些聽不清了。她只聽到“走了”、“安詳”這幾個字yan在耳邊嗡嗡作響。她握著電話，站在書房的窗前，看著外面庭院里葉正源正在細心修剪的一株蘭花，陽光很好，花朵潔白，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平靜而mei好。

        可她知dao，一個時代，真的結束了。

        她平靜地回復了助理，詢問了后續的安排，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gan到詫異。掛斷電話后，她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葉正源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放xia花剪，抬tou望向窗kou。

        霍一轉過shen，對上母親探究的目光。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hou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葉正源走jin書房，她穿著家常的棉麻衫ku，盤著一絲不茍的發髻，yan神依舊銳利，卻帶著一絲詢問的柔和。

        “怎么了？”她問，聲音不gao，卻帶著一種能穿透一切嘈雜的沉靜力量。

        霍一深xi一kou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香港來的電話……Joyce……齊雁聲老師，去世了。”

        葉正源的yan神波動了一xia，極其細微，快得幾乎讓人無法捕捉。她沉默了幾秒，然后走上前，伸chu手，不是擁抱，而是輕輕拍了拍霍一的手臂。這是一個極其克制，卻充滿理解的動作。

        “節哀。”她說，頓了頓，又補充dao，“需要回去嗎？”

        霍一diandiantou：“她的葬禮，我要去。她……希望我扶靈。”

        葉正源對此并未表現chu任何驚訝，仿佛早已料到。她只是dian了diantou：“去吧。安排一xia，我讓小林陪你過去chu1理事qing。”

        “謝謝媽媽。”霍一低聲說。

        葉正源看著她，目光深沉，仿佛能看jin她靈魂最深chu1那些混亂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