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尊重?還是一種特殊的對待?

        視頻通話終于結束了。霍一放手機，停頓了幾秒，這才轉過來。

        齊雁聲還記得霍一第一次來拜訪她談劇本時，那磕磕絆絆、發音古怪卻異常持的粵語。她聽得有些費力，反而覺得有趣。年輕人臉上沒什么表，眉卻經常無意識皺起，仿佛在攻克某個技術難題。

        “先....."霍一忽然開，語氣里有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遲疑，“方欣問起今晚工作，我話系同你傾咁劇本?！?/p>

        她的目光對上齊雁聲，有一瞬間極其短暫的放空，然后迅速聚焦，恢復了平日里那種略帶疏離的冷靜。只是尾殘留的一絲未褪盡的，和微微起的嘴唇，提醒著方才發生的激烈事。

        每一次，霍一都會迅速找回那副游刃有余的面，仿佛之前的失態只是錯覺。但這種掩飾本，就是一種不尋常。齊雁聲見過太多慕的、望的神，她清楚慕的形狀，然而或許是霍一自己也有著某種惶惑，她的表現，往往冷淡和狂交替，判斷于是懸而未決。

        霍一的時間，當然總是在“香港這邊的緊要事”和“去橫店探班”之間選擇前者，但并不意味著她對方欣涼薄。

        她的時間表，似乎總是優先為齊雁聲空。齊雁聲知霍一很忙，年輕的當紅編劇，自己的項目，各方面的應酬，還有那位遠在地拍戲、需要安撫的戀人。

        霍一很年輕，但大多數時候，她表現得冷靜自持，仿佛床笫之間的狂只是程序化的生理反應。隨著“劇本討論”次數增多，齊雁聲能察覺到，那雙在她膚上游走的手，偶爾會難以自制地停留、用力，指腹壓的力度著渴望；雙唇在親吻時，會有一瞬間的停頓和深埋，像是在汲取某種氣息。

        齊雁聲嗯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想起剛才霍一電話里那句“這不算什么”。

        只是，在更投的專注與更質的補償之間，關系的親疏遠近，年輕人真的理清了嗎？霍一對自己，是一種更原始、更難以控制的引

        齊雁聲不是沒有察覺其中的微妙。她在這個圈里沉浮數十年，見識過太多人，早已練就一副透過表象看實質的本事。霍一上有種與生俱來的特權，那種將資源和人脈視作空氣般理所當然的態度，在她理劇組事務、面對投資方時表現得淋漓盡致。

        “佢一直都系?！被粢坏穆曇袈犉饋頉]什么緒，像在陳述一個事實，“覺得我捱夜太多，驚我熬壞?！边@話聽起來像是為方欣解釋，但又隱隱劃開了一界限。

        齊雁聲握著杯，溫透過杯熨帖著手心。她微微一笑，語氣尋常:“系咩?佢都幾關心你?！?/p>

        那時誰也沒有想到，她們之間，局面會發展至此。

        “嗯?！被粢粦?img src="http://www.liming888.cn/wzbodyimg/FJd36g.png">，她放手機，很自然起倒了兩杯。齊雁聲看著放到面前的玻璃杯，心里那種微妙再次變得烈。

        霍一靠在柜旁喝，嚨發細微的吞咽聲。兩人之間一時無話，只有窗外遙遠的城市噪音。

        有幾次，她約霍一討論劇本或只是單純吃頓飯，時間撞上了方欣顯然希望霍一去探班的請求。她無意中聽到過霍一講電話，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地推遲了飛往橫店的行程，理由永遠是“香港這邊有緊要事理”。

        還有那幾乎無法完全掩飾的迷戀。

        這種優先級的排序，霍一自己或許都未曾清晰意識到，或者說，她意識地不愿深究。但齊雁聲受到了。

        “緊要事”——往往只是陪她看一場新的藝術電影，或者在她家客廳里，對著粵劇錄像帶討論某個段神。

        “講完了?”齊雁聲開，聲音帶著事后的微沙。

        但面對她齊雁聲時，特權者的傲慢被收斂得極好?；粢粫托牡却膭F排練結束，會認真詢問她對劇本、對角的理解，甚至會因為她一句“這個典故似乎這樣理更妥帖”而熬夜修改大綱。三顧茅廬是誠意，之后的種種，則更像是一種發自心的......重視。

但霍一從未試圖用粵語去回應方欣。一次都沒有。這和她對所有公事交際的傲慢態度驚人的一致。

        更與對待自己的方式，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