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手勒住韁繩，長嘶聲里，蹄濺起塵土。

        祁瑾緩緩睜開，手指從衣角松開。窗外傳來喧鬧的人聲，與中那種森然肅穆全然不同――是市井里最尋常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

        街市正鬧，賣竹帚、抹布的攤排了一溜。他才拎起一把掃帚，耳邊便又傳來喧嘩――

        他循聲望去，只見不遠的包鋪前圍了好幾個人。蒸籠里白氣直冒，氣沖得人眸模糊，一個瘦削的人影卻倏地從人堆里躥，幾步之間消失在巷。

        “哎喲――難怪！”老板娘立刻腦補了一大堆，搖嘆氣：“年紀輕輕，模樣斯文。”

        宅多年無人住，院墻殘破、屋舍積塵，他便先在客棧落腳。跟隨的暗衛自有安排，不需他心，他只需安安心心扮作一個普通的“新來小哥兒”。

        地契一番交割，總算辦妥。祁瑾把文書收好，心里還暗暗生一絲“成家”的新奇。

        “抓賊啊――！”

        老板娘瞪大，一見是個生面孔，埋怨倒成了訴苦：“哪天不是這樣！這幫小賊專挑我來，成日偷包！報官也沒用，衙門里的人壓不。”

        祁瑾咬咬牙，是往抹了一：“那……少這么些，總成吧？”

        邊境以北多榆林成片，又臨關隘，因而得名。

        主人早已等在里，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面容憨厚，報的價也不。然而祁瑾心里沒數，想了想還是學著市井的模樣，清了清嗓：“這價……能再少些嗎？”

        老板娘抹了抹手上的面粉，得很，連聲應，一路領他往西街走去。

        “天殺的，又跑了！”包鋪老板娘拎著笊籬追兩步，氣吁吁地罵咧咧，“連蒸籠都敢伸手，還叫人怎么活！”

        老打量了他片刻，笑了笑：“小哥兒初來榆關吧？這價本就公，再砍可砍不多少。”

        祁瑾看了看蒸籠里空了的格，掏幾枚碎銀放到案上：“這些夠嗎？算是替那人付了。”

        老見他滿臉漲紅，笑聲：“行，那就成交了！”

        祁瑾卻神認真，眉宇間有掩不住的得意。第一次在市井討價還價，他竟覺得自己也能應付得來。

        祁瑾眉心微蹙：昨兒才見有人偷包，今日又有人行竊？

        ――榆關鎮。

        這榆關鎮的治安，當真如此不堪？

        旁邊的老板娘忍不住掩嘴笑：“這宅一向少人問津，老報的本來就實價，平日連這零都不會松。看你年紀輕輕遠而來，才答應的。”

        祁瑾微一，抬看向掛的鎮匾。三個字遒勁卻略顯獷，帶著北地特有的豪氣。

        一個婦人的嗓門尖利，帶著怒氣。

        他握緊手里的掃帚，心里泛起疑惑。

        她抿了抿嘴角，忽然笑了，“要不……我給你指個門路？西街那宅，主人正要搬去南方，急著手。宅雖舊，可大院寬敞，住得舒坦。”

        “公，到了。”馭手低聲回。

        車一顛，終于慢了來。

瑾……是個好名字，”景王說，“只不過，我不認得祁瑾，只認得我的兒行昭。但是相逢即是有緣，我教你一句，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你是個聰明人，我知你會有個嶄新的更好的人生。”

        祁瑾：“嗯，我是來這兒定居的。”

        他掀開簾角，望見前方一片低矮的青瓦木屋，街雖不寬，卻鬧。石板路鋪到鎮，正有小販挑著擔吆喝，遠還能聽到鐵匠叮叮當當的敲打聲。

        老板娘一愣，上打量他一，神柔和來：“小哥兒，你不是本地人吧？”

        “抓賊啊――！”

        祁瑾心里盤算了一，：“帶我去看看吧。”

        次日清早，他換了素凈衣裳，獨自門，想著買些掃灑的用，好回去打理院落。

        人群涌動，一個瘦小的影從攤邊猛地竄，轉又鉆巷。

        說完自己都覺得有心虛，耳尖微紅，卻仍自鎮定。

        祁瑾剛車，還未來得及站穩，就聽見前街傳來一陣喧嘩。

        宅果然不小，青磚黛瓦，門樓上斑駁的漆還殘著些許昔日氣派，只是院墻有些破敗，門楣上掛的銅環銹得發黑。

        祁瑾停腳步，好奇心驅使著他走過去：“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