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滅

        這段時間，任悅幾乎沒有chuan息的時間。

        上次搬回家后，就一直忙于母親的保外就醫申請。每天都要往返于醫院、看守所和司法局之間，各種手續和檢查復雜得讓人焦tou爛額。她每天都在被一連串蓋章和簽名驅趕著，忙得連坐xia來好好吃飯都成了一種奢侈。

        琴行那邊，她也已經遞交了辭職信。最后一位學生正在沖刺考級，臨近考試的這段時間，補課、加練排得滿滿當當。

        有時候在琴行陪練到天黑，她走chu門kou時，會恍惚地以為自己還在學生時代，只是回個家、睡一覺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可第二天醒來，迎接她的，依舊是看不見盡tou的事務和壓力。

        她的生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咽hou，親qing、aiqing、工作三座大山同時傾軋而xia，令她難以chuan息。

        好幾次回到家，她甚至連燈都懶得打開，便徑直陷jin沙發里，在彌漫的黑暗中獨自發呆。窗外的萬家燈火溫nuan明亮，與她一窗之隔的死寂與冰冷形成刺yan的對比。

        那天，她收到羅翊琛試圖調解的信息。字里行間透著最后的掙扎與試探：“我們能不能不離婚？我可以在你的生活里徹底消失，只要……不走到這一步。”夜深時分，他又發來長長的消息，那些小心翼翼組織起來的詞句，無一不在卑微地乞求著，試圖保全那最后一絲名存實亡的聯結。

        任悅盯著屏幕看了許久，指尖在鍵盤上打xia“和律師談”四個字。

        她其實不是冷漠，也不是決絕。只是，她真的太累了。甚至在日常的奔波是都時常gan受到xiong悶氣短。最近的忙碌和消耗也讓她沒吃好飯，疲憊和tou暈也不時襲來。

        她tan在床上思考怎么回復羅翊琛的信息。她怕自己思緒混亂，說chu將來會后悔的話，于是只留了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回復，算是給自己留xia一夜的緩沖。

        然而，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常升起，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jin屋nei。任悅睜開yan，不知dao自己有沒有真正的睡著過。

        她只知dao，一切都沒有改變。手機上依舊堆滿未讀信息、日歷上排滿的任務提醒、還有律師那邊發來的離婚協議修改意見、母親的病qing通知……一切都如chaoshui般襲來。任悅深xi一kou氣，卻發現自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明白，無論給自己多少緩沖，都不會改變yan前的困境。

        那些無法理清的qing緒、無chu1安放的痛苦，都必須被迅速切斷，否則她會被拖ru更深的泥潭。

        于是，她在一堆訊息中dian開律師的對話框，回復了自己的想法，像是在為一段關系蓋上封印。

        那一刻，她再也沒有力氣去掙扎了。對她而言，離婚不再是一場撕裂式的決絕，而是一項必須完成的事務――和跑一趟司法局、替母親簽一個文件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

        她的qing緒像被長時間浸泡在冷shui里，已經麻木到無波無瀾。甚至連“痛苦”都顯得奢侈。

        和羅翊琛從民政局并肩chu來的那一刻，兩人相對無言。

        “你從哪里過來的呀。”羅翊琛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gan1澀。

        “嗯？”任悅像是剛從很遠的地方回神，沒料到他會開kou。

        “看你來的ting早的。”他不想讓話題掉在地上，徒勞地維持著這脆弱的聯系。

        “醫院。”任悅如實說dao。

        這兩個字像一塊冰，瞬間砸在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