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這次小心翼翼地、幅度極小地了，聲音細若游絲：“嗯……灼是……”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聲音不，卻清晰地傳每個人耳中，“舍妹近日于書法亦頗用心，筆力漸顯風骨。不如也來一試，既是應景，也請諸位叔伯指一二。”

        小樹緊緊閉著嘴，拼命搖，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了。

龍飛鳳舞的大字，聽到這話，卻意識地微微縮了脖，用更小的聲音，幾乎像蚊哼哼般地糾正：“…他不是我大哥…”

        宋華錚沒聽清，把月餅從嘴里拿來，湊近追問：“啊？你說啥？誰不是你大哥？”

        宋華卓在一旁笑著鼓勵：“令儀，去吧，正好讓大家看看。”張佩如也笑。

        他這細弱的聲音本不易被察覺，然而，恰在此時廳掌聲與喝彩聲稍歇，那微弱的否認竟顯得格外清晰。正擲筆于案、接受眾人贊譽的吳時，目光倏然一轉，冰冷銳利的一瞥如同實質般掃過蹲在角落的小樹。那神中不帶任何溫度，只有一種居臨的審視與不容置疑的威壓。

        吳灼的心猛地一緊。她抬，對上吳時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那里面只有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

        小樹嚇得猛地一哆嗦，立刻低，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埋懷里，再也不敢發半聲音。

        更有甚者，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家中，偷偷將兄長批閱公文后廢棄的紙頁與沈先生批改作業時留的墨跡相比較。兄長的字，如鞘利劍，冷銳利，每一筆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距離，看久了讓人心生寒意；而沈先生的字，清雋舒展，如松間明月，溫中自帶風骨，筆鋒雖也有力，卻更顯蓄包容，令人觀之心靜。她那時便朦朧覺得，字如其人，竟是如此分明。

        她執起筆，指尖微涼，甚至能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面對鋪開的宣紙和無數雙睛，她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就在這時，一段記憶倏然闖腦海――是貝滿女中墨痕社活動時，沈墨舟先生指導她臨帖的景。

        吳時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吳灼上。

        眾目睽睽之，吳灼不得不站起。她深一氣，努力壓心中的慌亂，步履盡量平穩地走向那張書案。兄長那幅《滿江紅》墨跡未，磅礴的氣勢幾乎要破紙而，形成巨大的壓迫。

        這些畫面電光火石般掠過心，奇異地撫平了她些許慌亂，也讓她心中莫名生一勇氣。她再次深一氣，眸光沉靜來。略加思索，她并未選擇臨摹某帖，而是蘸墨，斂息靜氣，將那份由沈墨舟引導而領悟的、試圖擺脫純粹模仿、追求自我表達的筆意傾注于筆端，落筆寫蘇軾的《調歌》中的名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宋華錚困惑地皺起眉，指著正在走向書案的吳灼：“那…那她呢？她不是你嗎？你們不都住一起？”

        宋華錚的小臉徹底皺成了一團，看看吳時，又看看吳灼，再看看嚇得像鵪鶉一樣的小樹，完全搞不懂為什么住在一起的哥哥不是哥哥，卻是。他茫然地撓了撓，最后決定放棄思考，把剩的月餅一腦嘴里，糊：“……你們家真奇怪！”

        那是在灑滿陽光的安靜教室里，沈先生的聲音溫和而清晰：“臨帖非是描摹其形，重在會其神。米襄陽之字，‘八面鋒’，重在心手相應，自然天真。你運筆時，手腕放松，肩勿聳，意在筆先……”      他甚至曾極輕地虛過她的手腕，糾正她的姿勢，那仿佛此刻還殘留著一絲溫的痕跡。

        還有他評價她筆跡帶上了她兄長筆鋒時，以及他那時深沉難辨的目光。

        瞬間，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了吳灼上！

        她沒有模仿兄長的鐵血剛猛，而是遵循了自己的節奏與悟。筆鋒轉間，竟也透一難得的灑脫與清韌之氣！字跡秀逸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