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是沈先生啊…唉…”

        “靜文也算勇氣可嘉了…”

        月光灑滿湖面，波光粼粼，如夢似幻，卻照不亮某些深藏的心事，也渡不過那咫尺天涯的距離。榭的喧鬧依舊，卻仿佛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他獨自佇立，如同一座守望著永遠(yuǎn)無法靠岸之舟的孤燈塔，沉默地燃燒著無人知曉的光亮。

        蘇靜文一回去，立刻被幾個關(guān)系親近的社員圍住，低聲追問著什么。蘇靜文只是笑著搖，并未多言，但那笑容里多少帶了些許復(fù)雜的意味。

        榭的其他人將這一幕看在里，低語聲又起：

        這番話像溫柔的冰，澆熄了蘇靜文明亮的眸中大半的光彩，但她并未立刻退縮，反而被激起了更深的好奇與一絲不甘。她忍不住向前微傾了，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試探的追問：“先生所說的‘奢求’是因為心中早已有了無法放的人嗎？”她頓了頓，仔細(xì)觀察著沈墨舟的表，大膽地補(bǔ)充了一句，“是靜文認(rèn)識的人嗎？”

        今晚月很，但有些距離，注定無法跨越。

        良久，他才極其緩慢地、近乎嘆息般地開，聲音低沉而清晰：“蘇同學(xué)，有些彼岸，注定無法抵達(dá)，亦不必問其歸?！彼擅畹乇荛_了“是誰”的問題，只調(diào)了“結(jié)果”的不可為，“今夜月甚，當(dāng)惜取前時光，與同窗盡才好?！?/p>

        “聽先生一席話，茅頓開，是靜文想左了。”她聰明地不再糾纏，轉(zhuǎn)而望向湖面，輕聲，“今夜月真好，能與眾同窗和先生共度，真是畢業(yè)前最好的回憶了。是靜文逾越了，請先生見諒。多謝先生指?！彼辉俣嘌?，禮貌地微微頷首，轉(zhuǎn)離去，背影透著一難以言說的落寞。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種深沉的、近乎宿命的疲憊：“我這個人，疏冷，前路未卜，世俗的‘談婚論嫁’四字，于我而言，太過沉重，亦是一種奢求。這并非虛言，而是有自知之明。”

        這是最后的、溫柔的、卻不容置疑的逐客令和話題終結(jié)符。

才更輕，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勇氣，悄然問：“先生似乎總是這般清冷自持，仿佛湖心明月，可望而不可即。靜文冒昧，不知這世間，可曾有人或事，能真正讓先生心湖泛起漣漪，讓您心生向往，甚至…傾慕？”

        沈墨舟的目光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但瞬間就恢復(fù)了深不見底的平靜。他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蘇靜文的前半句猜測，對于那最關(guān)鍵的、最有指向的后半句試探，他選擇了徹底的沉默。他只是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神看著蘇靜文，那神里有歉然，有拒人千里的疏離，有一絲被她話語動的細(xì)微痛楚，更有一種不容窺探的決絕。這沉默本，就是一種比任何語言都更明確的回答——那是一個他絕不會與人分享、更不會拿來討論的領(lǐng)域。

        而沈墨舟，在她轉(zhuǎn)后，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深不見底的湖，久久未動。方才那短暫的問答，仿佛耗去了他不少心力，他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蘇靜文的追問，無疑準(zhǔn)地刺中了他心底最隱秘、最柔的角落，那個只裝著一個人的、寂靜的宇宙。但他不能承認(rèn)，無法回應(yīng)，甚至不能絲毫痕跡。那“無法抵達(dá)的彼岸”和“不必問其歸”，既是對蘇靜文的回答，也是他對自己每日每夜、反復(fù)重申的告誡。

        這個問題幾乎已經(jīng)拋開了所有文學(xué)的掩飾，直指心，大膽得讓不遠(yuǎn)悄悄關(guān)注這邊的幾個社員都屏住了呼。

        這些私語，沈墨舟或許聽到了，或許未曾耳。他只是靜靜地站著，如同榭邊一棵沉默的樹，守護(hù)著自己心的秩序與邊界，也將所有不該有的愫與試探，溫柔而決絕地隔絕于千里之外。

        沈墨舟聞言，并未立刻回答。他依舊望著湖面，側(cè)臉在月光顯得格外平靜，仿佛一尊浸透了月華的玉雕。片刻的沉默后，他才緩緩轉(zhuǎn)過，目光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距離，落在了蘇靜文因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

        蘇靜文徹底明白了，她所有的勇氣和試探，都撞在了一堵柔卻無比的墻上。那堵墻的名字，叫“沉默”，叫“距離”，叫一個她永遠(yuǎn)無法及、甚至無法宣之于的名字。

        “看來沈先生真是…滴不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