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揭過

        香山北麓，玉泉山靜臥于京西的晨靄之中。這里毗鄰頤和園，自古便是皇家禁苑，風shui極佳。時至今日，依舊是許多gao級gan1bu和退居二線的老領導擇居之所。gao墻電網隱于nong1密的綠蔭之后，哨崗看似稀疏，實則視野交錯，毫無死角。每一條蜿蜒而ru的柏油小路，都可能通向某chu1深不可測的宅邸。冬日的清晨，連鳥鳴都顯得格外克制。

        唐家大宅，陳漢升直tingting的跪在青石板地上，和院zi里堆砌成景的太湖石為伴，幾竿翠竹在晨風中搖曳，發chu沙沙輕響。

        初冬的氣溫已經零xia，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se襯衫，西裝外套隨意扔在一旁的地上。雖然跪著，但是腰背甚至比平時更加ting直，明明是負荊請罪，倒叫他跪chu一種隱忍又挑釁的囂張gan。pi膚表面起了一層細密的雞pi疙瘩，但肌肉卻因緊繃和某種亢奮而微微發re。

        二樓東側的主臥室，厚重的窗簾被掀開。

        唐怡幾乎將全shen的重量都壓在窗欞上，大半個shenti探chu窗外，凌亂的發絲被寒風chui得拂過她毫無血se的臉頰。她剛剛能勉qiangxia床，每一xia呼xi都牽扯著腹腔深chu1的傷kou，帶來陣陣隱痛。曾經明艷張揚的臉龐如今血se盡失，yan窩深陷，gan1裂起pi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

        唯有那雙死死盯著樓xia院zi的yan睛，仿佛要將樓xia那個shen影生吞活剝。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zi，像是破舊的風箱在艱難chou動，shenti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看到陳漢升竟然chu現在她家院zi里，她所有的理智瞬間崩塌，恨不得立刻從窗koutiaoxia去，用指甲撕爛他的臉，用牙齒咬斷他的hou嚨！

        他怎么還敢來這里！

        shen后的兩名保姆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從后面死死抱住她。如今的唐怡輕得像一片羽mao，liu產加上后續gan染和大chu血的折騰，早已元氣大傷，虛弱無力，輕易就被兩個保姆半qiang制地攙離窗邊，她們幾乎是架著她，重新an回柔ruan的床上躺著。

        唐母蘇文金紅著yan圈，急步上前，顯然也是一夜未眠。她連忙指揮人將窗hu關上，徹底隔絕了樓xia的場景，拉上窗簾，室nei重新被溫nuan的空氣填滿。她坐在床沿，握住女兒冰涼而顫抖的手，未語淚先liu，聲音哽咽著勸wei：“囡囡，我苦命的囡囡。你得聽話，現在是一dian風都不能沾，月zi里若是落xia病gen，那可是一輩zi的事啊……你得好好養著，什么都別想……”

        “月zi？”唐怡像是被這兩個字狠狠刺了一xia，gan1涸的yan眶里竟又ying生生bi1chu幾滴淚，“我還有什么月zi？我還有什么一輩zi！”她反手抓住母親的手腕，指甲用力得幾乎要掐jin對方的pi肉里，yan神癲狂而絕望，“媽！是他害了我，是他把我變成這個鬼樣zi的！不能放過他，絕對不能！我要他死！我要親yan看著他不得好死！”

        那些被藥wu模糊了的恐怖記憶再次洶涌襲來。昏暗迷離的燈光，扭曲如鬼魅的人影，混雜著煙酒和劣質香shui的陌生男人氣息，撕心裂肺的劇痛，還有最后被無邊無際的血se徹底淹沒……等她從死亡的邊緣被搶救回來，得到的是一紙冰冷無qing的診斷。

        她永遠地失去了zuo母親的資格，也幾乎被剝奪了作為一個女人的完整。昔日驕傲的唐家大小jie，如今只剩xia一ju破敗的空殼和滿腔的仇恨。

        如今，唯有滔天的恨意，才能支撐著她這ju破敗的shenti不至于徹底崩潰。她猛地又掙扎著要坐起來，氣息急促：“我不能躺在這里！我要xia去！我要親yan看著爸爸給我zuo主，我要親自看著他怎么死！”

        蘇文金看著女兒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心肝俱碎，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這個從小chong到大的女兒又遭遇了如此可怕的事qing。

        可是yanxia并非傷gan的時候，她嘆了kou氣，用力將唐怡重新an回枕tou上，語氣變得異常嚴肅：“囡囡，冷靜dian聽媽媽說。你現在躺在這里，報仇還有一線希望！你要是真不guan不顧地沖xia去鬧，把你爸那dian愧疚和心疼鬧沒了，那才是如了他的意，真正放了他一ma。你明不明白？”

        唐怡猛地僵住，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hou嚨，難以置信地瞪大了yan睛，死死盯著母親：“放他一ma？媽，你到底在說什么，我被他害成這個樣zi……爸怎么會放過他？怎么可能！”她緊緊盯著母親的臉，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難dao她的清白、她的健康、她的人生，在父親yan里，也是可以拿來權衡和交換的嗎？

        ***

        樓xia，餐廳。

        花梨木的古典餐桌上，擺著幾樣清淡jing1致的早dian：一小碗醬香四溢的炸醬面，碼zi堆得冒尖，令人shi指大動；一盅熬chu了厚厚米油的小米粥，dian綴著幾片脆糯的百合ban；一籠晶瑩剔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