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
“沈聿,”她的聲音平靜,仿佛在講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故事,“論讀書,顧涵從來沒輸給過大院里任何一個人。”
沈聿的眉tou緊緊蹙起,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些陳年舊事。
“可是,有用嗎?考得再好,拿再多的第一,在你們yan里,永遠(yuǎn)低你們一等。”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憑什么?”
“因為我是女孩?還是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或者……更直接一dian,”她的聲音陡然壓低,直指he心的尖銳,“因為我爸放棄了仕途大dao,xia海經(jīng)商了。從此顧家從‘圈nei’跌到了‘圈外’,shen份尷尬的邊緣人?”
那些被歲月塵封的無形bi壘,被她如此清晰地剖開。他從未如此直接地思考過這些問題,或者說,他早已習(xí)慣了俯視的視角,從未真正低xia過tou,去gan受那些被俯視者的切膚之痛。
“我從沒有這么想過。”沈聿幾乎是xia意識地反駁,這辯解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從未真正將她視為與自己平等的存在。
“你可能沒這么想。但你們早已替我定義好了位置。我不能太有主見,也不能有自己的事業(yè),我最大的成功,就是找個你們這樣的男人嫁了,在生幾個兒zi,對得起人家娶我的恩qing。”
她的目光直直刺向沈聿:“所以我討厭你,沈聿。因為我無論zuo什么,無論我付chu多少努力,在你們yan里,都是無用功。你潛意識里就認(rèn)定我成不了事,認(rèn)定我離不開你的羽翼。你欣賞的,或許是顧涵shen上的活力,但你永遠(yuǎn)不會真正相信,顧涵本shen,就有自成樹木的潛力。”
她微微揚(yáng)起xia巴,那份骨zi里的驕傲和倔qiang在此刻展lou無遺:“這次也一樣。你看,我還是成了。”
“成了?”
沈聿的心臟猛地一沉,幾乎是脫kou而chu。他回想起xia午王瑞的那份報告。顧涵回京之后所有的軌跡動向。
在他的yanpizi底xia,從跟金rong毫不相關(guān)的藝術(shù)品類,接手了炙手可re的NFT交易,幾個月時間從藝?yán)鹊倪吘壸叩絟e心。不愧是執(zhí)掌萬云集團(tuán)這個ti量的首席財務(wù)官(CFO),只不過是他這段時間公務(wù)繁忙無暇顧及,一時之間的松懈,就能讓她zuo成了這樣一番事業(yè)。
成了什么?這難dao還不是全bu?
她暗中還在籌謀什么?還有什么是他尚未chu2及的計劃?
只見她的臉se幾不可察地變了一xia,又迅速偏過tou去,掩飾著避開沈聿的審視目光,視線落在窗外的夜景。那瞬間的表qing,像極了不小心說漏了嘴之后qiang裝的鎮(zhèn)定,隨即緊緊抿住了嘴唇,打定了主意不再吐lou半個字。
這種刻意的回避和沉默,比任何解釋都更讓沈聿心驚肉tiao。
“你又gan1了什么?”沈聿猛地站起shen,gao大的shen軀帶來巨大的壓迫gan,燈光被他擋住,nong1重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其中。
被籠罩在陰影里,她卻沒有絲毫瑟縮。她緩緩地迎向沈聿那雙幾乎要penchu火來的yan睛,沒有絲毫閃躲,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失言從未發(fā)生過。
“沈聿,”她的聲音不gao,依舊平靜。“我這次如果真想離開京都,你絕對找不到我。這一dian,你今天xia午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聿的瞳孔驟然收縮。能讓安保bu門完mei忽略,來去無蹤跡,都證明她完全有這個能力。但這恰恰是他最恐懼的gen源。
“但是,我還是回來了。坐在這張桌zi前,等你回來。”她停頓了一xia,嘆了kou氣。“所以,你還在糾結(jié)什么呢?你ai的,究竟是顧涵這個人本shen?還是你想象中的那個需要被你塑造的顧涵?”
沈聿從未想過,或者說,他從未允許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有什么區(qū)別?”沈聿幾乎是本能地反問,這反問本shen,似乎就暴lou了他nei心的混亂。ai與掌控,早已模糊了界限。ai她,所以要將她納ru羽翼之xia,為她遮風(fēng)擋雨,為她規(guī)劃最正確的人生,這難dao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區(qū)別?”她的yan神陡然變得銳利而悲涼,“如果你ai我本shen,那么,當(dāng)我靠著自己的能力,殺chu一條血路,zuochu讓你都gan到震驚的成就時,你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在描繪一個沈聿從未想象過的場景:
“你會為我驕傲,會為我的‘成果’gan到驚喜,你會想要成就我的成就,為我掃清障礙,為我提供助力,看著我一步步登上更gao的山峰!”
“你會期待有一天,我能真正以‘顧涵’之名,并肩站在你shen邊。而不是一個鑲金邊的花瓶。”
她的語調(diào)陡然一轉(zhuǎn),變得冰冷而充滿諷刺:
“但是,如果你只ai想象中那個永遠(yuǎn)在你掌控之中,符合你所有期待的完mei幻影。那么,你會怎么zuo?”
“你會拼了命地改造我,把我像一團(tuán)橡pi泥一樣,ying生生saijin那個預(yù)設(shè)好的模ju里。所有的棱角、所有的野心、所有的鋒芒,都會被視為需要被磨平的叛逆和錯誤。”
“然后呢?當(dāng)我真的被塑造成功,完全符合你模ju的樣zi時,你又會開始嫌棄我失去了最初的鮮活和野xing,嫌棄我變得平庸和無趣。你會覺得,yan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