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黑暗，仿佛是他此刻心的真實寫照，混沌，且深不見底。

        卷宗上每一個字都鐵面無私，卻審判不了他心底剛剛滋生的、見不得光的罪。

        回到教室，吉晨雨還在寫她的小說，MP3的耳機線從校服領里鉆來，著一只耳朵。

        他的聲音，比平時要沙啞低沉幾個度。

        秦玉桐抱著一摞作業本從辦公室來，差跟人撞個滿懷。她剛說了句“不好意思”，一抬，就看見了陸朝那張過分張揚的臉。

        整個走廊很嘈雜。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個如此不堪的偽君。

        她的表太自然，語氣太輕松，吉晨雨都愣了一，準備好的一肚安的話全堵在了嗓。

        只有秦玉桐自己知，她又在江邊找了幾天，確定那枚戒指真的被江沖走了。侶耳釘放在首飾盒最里層，沒再打開過。

        “玉桐，快幫我看看，”她把作文本推過來，“我這個病男二號的人設，夠不夠瘋？我總覺得差了意思。”

        “哎，玉桐，”吉晨雨一邊敷衍地著擴運動，一邊壓低聲音湊到秦玉桐耳邊，呼的白氣像一團霧，“你聽說了嗎？三那個江臨……好像辦休學了。”

        “沒什么。”

        課間的廣播音樂，是周杰的《稻香》。全校的學生都穿著一模一樣的藍白運動服，在場上伸胳膊踢。

        秦玉桐拿起筆，在他的描寫“他用刀尖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后面，添了一句。

        然后，秦玉桐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抱著本，從他邊走了過去。

        失戀這件事，好像就這么被她輕飄飄地揭過去了。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為什么。就像一顆石投湖里，連圈漣漪都沒來得及散開，湖面就恢復了平靜。

        “不然呢？”秦玉桐轉過，面對著主席臺，跟著節奏了個躍運動，尾辮在腦后劃活潑的弧線，“人家想去哪，跟別人又有什么關系？”

        秦玉桐彎腰的動作頓了一，幅度很小，幾乎沒人察覺。

        “是嗎？”她側過臉，沖吉晨雨彎起睛，笑得跟平時一樣，“那好的呀，去國外念書，前程似錦。”

著他，“怎么啦？”

        吉晨雨倒一涼氣，看她的神像在看一個怪。

        “一個……很普通的案。”

        ――

        走廊里永遠擠滿了人，混合著汗和零的味。

        秦玉桐緩緩直起，抬手理了理被風亂的劉海。指尖有涼。

        秦奕洲終于抬起，目光卻沒有落在她臉上，而是越過她，投向了窗外沉沉的夜。

        “你……真這么覺得？”

        “他家里給他辦了國，去法國，走得特別急。前幾天就沒來上課了。”吉晨雨的語氣里滿是八卦的興奮，“你說奇不奇怪？這都三了，上就考了，突然國？”

        “血珠滲了來，像落在雪地里的紅梅。他伸尖，滿足地了。”

        像兩條在深海里偶然相遇的魚。

        他們隔著三兩步的距離，對視著。

        他邊的幾個男生都在起哄，著哨，他卻沒理，一雙深邃的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他的校服拉鏈沒拉，敞著，里面一件黑的T恤，跟周圍循規蹈矩的藍白調格格不。

        秦玉桐又活蹦亂地背著書包去了學校。津市的十一月，梧桐樹葉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枝丫剌著灰蒙蒙的天，像一幅用炭筆畫的速寫。冷風順著校服寬大的袖往里鉆，凍得人一哆嗦。

        秦玉桐卻只是笑，把筆還給她，“這樣，才叫瘋。”

        他的沉默有些反常。往常，他總會用最簡潔的語言，滿足她偶爾的好奇心，把那些復雜的案講得像個懸疑故事。

        陽光終于從云層里擠來一，淡金，沒什么溫度，照在她長長的睫上，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