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立刻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她的臉一變得慘白，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她一僵，指尖瞬間冰涼。

        他扔畫筆，幾步跨到她面前，看著她煞白的臉和驚恐的神，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糙的棉布蹭在臉上，有疼。

        秦玉桐的哭聲再也忍不住，從壓抑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她把這些天所有的恐懼，委屈，難堪，全都哭了去。

        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他牽著車，領著她走了去。

        他手忙腳亂地想去袋里找紙巾，卻摸了個空。急之，他直接抬起手，用自己的袖，笨拙地去她臉上的淚。

        林耀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她哭，手足無措地，一遍又一遍地用袖給她淚，直到那塊布料濕得能擰來。

條越來越偏僻的小路。路兩旁是大的廠房，紅磚墻上爬滿了藤蔓，巨大的煙囪沉默地指向天空。

        “把校服外套脫了。”他又說。

        他的小心翼翼，和他神里那份不加掩飾的心疼，像一針，輕輕刺破了秦玉桐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別哭啊……”林耀的聲音又低又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哽咽，“你一哭，我這兒，就跟被人拿刀剜一樣疼。”

        “吱呀——”一聲，鐵門被推開。

        脫衣服。

        秦玉桐知的。從小到大，林耀不開心的時候，就會一個人跑到這里來畫畫。但他很少帶別人來。

        里面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車間。穹很，一排排巨大的玻璃窗布滿了灰塵，陽光艱難地從隙里擠來，在空氣中投了一清晰可見的光。

        林耀徹底亂了手腳。

        “怎么了？桐桐？”他慌了神，聲音都變了調，“不脫，不脫也行！我就是覺得你里面那件白襯衫在光里會很好看……你別怕，怎么了？”

        許久，哭聲才漸漸停歇。

        “好了，不哭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像在哄一個孩，“不發生什么事，我都在呢。”

        這個指令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腦中那個黑暗的房間。陸朝低沉的命令，膚暴在空氣中的戰栗……

        他想去碰她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猛地停住，生怕自己的碰會讓她更加害怕。

        “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你。”

        林耀看著她，心疼得無以復加。他深一氣，像是定了什么決心，忽然伸雙臂，輕輕地，試探地，將她攬了懷里。

        秦玉桐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

        他最怕她哭。

        林耀把車停好，走到畫架前，拿起一支畫筆，在指間轉了轉，然后回看她。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

        少年的懷抱，并不寬闊，卻像一個固的堡壘，將外界所有的風雨都隔絕在外。

        秦玉桐著一雙又紅又的兔，噎著。

        空氣里彌漫著一鐵銹、機油和灰塵混合的奇特味。

        “站到那束光里去。”他指了指窗最亮的那片地方。

        這里是津市的老工業區，早就廢棄了。

        他的擁抱很輕，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青澀和僵，小心翼翼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車間的正中央，卻擺著一個畫架，旁邊散落著各種顏料和畫筆，地上鋪著一大塊防污布。幾幅已經完成的油畫靠在墻邊。

        她看著前這張熟悉的，寫滿焦急的臉，從小到大，這雙睛看過她哭，看過她笑，看過她所有的得意和狼狽。

        林耀在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停，從袋里摸一大串鑰匙，挑了一把，熟練地打開了門上的大鎖。

        淚，毫無征兆地就掉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