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伊莉絲的神復雜，金棕的眸里映著動的火把，“我當初說‘保你安度晚年’，并非虛言。是你，親手浪費了這份信任。”

        狗剩的諂媚凝固在臉上，轉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愕。

        溫的血自漫延開來，視野逐漸被猩紅模糊。

        伊莉絲底最后一絲猶豫沉靜來。她輕輕勾了勾手指。

        一個金發影逆著這漸起的晨光立于墻，姿態悠閑。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隨風傳來，他手中的弓箭已悄無聲息地對準了方的狗剩。

        伊莉絲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上一次對峙時的回響，只是這一次，她冷然睥睨著被捆縛于地的山羊胡，時移世易，攻守易形。

        “哼，成王敗寇，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無非是為殺我找借。”他顯然半句也未聽去，反而伸長脖，半闔瞼，擺一副引頸就戮的姿態，“要殺便殺，悉聽尊便。”

        “作為一位血統純正的貴族，我尊重你最后的榮耀。”伊莉絲淡淡開，示意左右，“給他松綁。”

        “你的心血？”伊莉絲的聲音陡然轉厲，字句如冰珠砸落，“數十載為一地之主，你盡過一天領主的職責嗎？搜刮民脂民膏，縱容手欺行霸市，動輒增稅，買賣良民……哪一樁不足以解釋你今日的結局？”

影背后，夜幕正徐徐褪去，黎明的青光逐漸浸染天際。

        山羊胡著發麻的手腕，尚未琢磨透這女人的意圖，便又聽到她的聲音悠然響起：

        “澤利爾……！”山羊胡的嗓音驟然壓得極低，如同困獸的嗚咽，其中翻涌的怒意與殺意卻澎湃得令人膽寒。

        ——

        僅此而已。

        利刃破風，準地刺血肉。

        繩索應聲而落。

        “信任？真心？”山羊胡嗤笑一聲，渾濁的珠里滿是鄙夷，“值幾個錢？你這黃丫，怎知我爬上這位了多少血汗！讓我拱手讓畢生心血？簡直笑話！換是你，你肯嗎？！”

        他低看著沒的劍刃，又緩緩抬看向伊莉絲——她的嘴角，分明沒有一絲笑意。

        洛蘭便帶著兩名士兵，將肩淌血、面如死灰的狗剩像丟垃圾一樣扔在山羊胡腳。

        狗剩仿佛看到了一絲曙光。

        那時的自己……叫什么名字來著？

        “哦，對了，方才想起一事。關于院那晚，以及沙塔爾……”

        “當真……毫無轉圜余地了嗎？”

        伊莉絲卻不急不緩，繼續說：“猜猜，是誰向我通風報信，走漏了風聲？又是誰，提供了買走沙塔爾的金幣？有些人視你為盟友，而有些人，只想那左右逢源的墻草。”

        狗剩如芒在背，連帶爬地撲向伊莉絲腳邊，扭對山羊胡擠一個扭曲到極致的笑容，尖聲：“我不怕你！如今你我一樣，都是階囚！”他轉而向伊莉絲急切投誠，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希冀，“城主大人！快，快殺了他！從此艾爾瓦德就唯您獨尊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山羊胡自覺死到臨，反倒褪去了往日偽裝，語氣，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譏誚，“何必再假惺惺？你我心知肚明，這一日早晚要來！”

        狗剩聞言，渾劇顫，如同瀕死的蛆蟲，拼命地想要拱離山羊胡的腳邊。

        嗖——

        “你說的不錯，狗剩。”

        然而，一秒，山羊胡猛地奪過旁士兵腰間的佩劍，用盡全力氣狠狠穿了他的！

        人群驚恐地四散退開，形成一個短暫的圓環，圓環中央，是捂著肩膀慘叫著倒地的狗剩，狼狽不堪。

        他卻再也記不起了。

        兩個失敗者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竟碰撞一種荒謬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蕭瑟。

        意識離之際，伴隨著城逐漸升起的陽光，他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剛剛踏艾爾瓦德的年輕自己——衣衫襤褸，滿面塵灰，唯一的愿望，不過是能在這座繁華都市里找到一份糊的活計，不再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