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遷徙

        人如果能選擇，必定想要在一個熟悉的地方待上一輩zi，可能也有人說，這個地方都待膩了，趁早換個地方也是極好的。我大抵屬于前者。

        早晨迎著陽光走chu院zi，聽著田那tou隔空的吆喝聲，鳥成群越過樹上方，貪玩掉隊的chu3鳥站滿了枝椏，等著母親飛回來找，午后在樹蔭xia小憩，gan受著輕柔卻re烈的風(fēng)，像極了人的手，輕輕掌上側(cè)臉摩挲，只要不碰上陰云，就連黑夜里那無數(shù)dian閃爍的星星都一覽無遺。我后面還是離開了那個地方，離開了我視之為家的地方。

        自從有人被發(fā)了狂的收割車卷ru車xia，警察三天兩tou上門調(diào)查，人心惶惶，給本就青壯年liu失的地界更添陰霾，在外發(fā)展的孩zi將自己的父母都接了去，將這個生他們養(yǎng)他們的地方丟棄。

        自此花樹逐漸枯萎，田耕的吵鬧聲聽著不復(fù)從前那般生機，鳥兒也嫌那環(huán)境的萎靡不再光顧，而我自然而然地成了后者。

        離開之后，我搬到了隔bi省的鬧市區(qū)，找了一間不過二十來平的房zi。那里人來人往交通便利，想要什么東西xia樓就能買到，一到傍晚香味俱全，連我都被帶著抄起了炒菜用的家伙。

        可惜我不善zuo飯，老把gan1的zuo成了稠的，把稀的捂成焦的，菜要么鹽放多了，要么就忘了放。我不舍浪費，就著從前zuo的咸菜，將就吃了，因為這事，久不面對醫(yī)生的我上了次衛(wèi)生所，吊瓶打了，還吃了好幾天的藥，這才把shenti調(diào)養(yǎng)了過來。后面我就再也沒自己zuo飯。

        不過之后我還是搬走了，搬到了更加偏僻的位置，因為同樣價格的錢能租到更好的房zi，xia雨也不用擔(dān)心墻feng會滲shui，或是聽到鄰居的聲音。

        梅雨季緊跟著我的步伐悄然而至，淅淅瀝瀝的雨shui就像分界線，將人與人的距離相隔開來，遠(yuǎn)天霧蒙蒙的，將山連接在一起，chao濕的氣味和視覺成像相輔相成，不知將讓人拉置于何地，人困倦了，思緒也不知dao飄向了何chu1。

        我本打算等這個時節(jié)過去后便搬離，致使我停xia腳步的，是我的新鄰居――茅亙和茅螢。

        說來很巧，起先我們本不會有交集，只是我不小心將陽臺種的花叢碰倒了，泡沫箱翻倒，濕ruan的泥土紛紛落在了樓xia那家的陽臺上，還正巧灑在晾曬的衣服之上，我心dao不好，立刻xia樓賠罪。開門時我聞到了一絲淡淡的洗衣粉味dao，我歉意更甚了幾分，里tou走chu來一個shen材gao大的男人，隨之女人的聲音從屋nei傳來。

        我dao明來意并將手中的瓜果蔬菜遞了上去，不過他們沒有收，反倒邀請我jin去zuo客，外tou是昏沉的天，屋里四xia明亮。茅螢將她親手烤制的餅gan1推到了我的面前，我拘謹(jǐn)?shù)豱ie起一塊送jin嘴里，gan1脆甜膩的味dao一xiazi豐富了我的hou腔。

        “很好吃！”

        “是嗎！謝謝你喜huan！”

        茅螢笑起來時yan睛自然地瞇成了一個月牙，我一邊蠕動著唇，一邊往我闖禍的地方看去，茅亙拿著簸箕和掃把，在那來回走動，我訕訕地放xia提來賠罪的東西，倉皇而逃。

        第二次見面是茅螢敲響了我家的門，我迎了她jin來zuo客，因為她的到來我才在白日里dian上家里的燈，怕她覺得暗沉。

        我說自己是短住的游客，雖然隱瞞了實qing，但也大差不差。她拉著我絮絮叨叨，像是認(rèn)識了很久的老朋友，我這才知dao原來我們年紀(jì)相差無幾，茅亙和她是雙生兄妹，怪不得我總覺得他倆相像。

        她說他們一直住在這里，我其實想問他們住了這么久都沒住膩嗎，但后面想想，幸好沒有問這個問題，那間屋zi到chu1都是他們倆人日積月累xia來的痕跡，只要是家，又怎會住膩。

        我父母離婚的早，就把我們丟到那個房zi里，他們兩人相繼離家、成家，組建了屬于各自的一家三kou，沒有再回過tou來看我們一yan，再到今天，只要走jin那個家里，站在里面叫喚一聲，仿佛能聽到空曠的回響，與靈魂相伴的那些時日，想通了些許的事qing，卻免不了chu2景傷qing時的緬懷，當(dāng)真叫人悲痛不已。

        茅螢說我要是想要chu門，可以找她借自行車，這里交通不便，每家每hu都有自己的chu行工ju。“樣zi雖然有dian舊，會嘎吱響，但能蹬chu去好遠(yuǎn)，我nainai留xia來的老古董了。”

        “謝謝你”。我笑著應(yīng)和，不知dao該不該往她識破了我pixia的面容這才這般意好去遐想。

        窗外傳來各家叫喚吃飯的聲音，我家的門也被輕輕敲響，是茅亙來接茅螢回去吃飯，我似乎聞到了從樓xia傳來的香味，茅螢問我要不要去她家吃飯，我說我要自己zuo，就不打擾他們了。

        等他們走后，雨不合時宜地逐漸大了起來，它似乎想要把人的哀愁刷洗gan1凈，卻好心辦壞事，成了積攢在一bu分人心tou的shui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