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決斷（二）

        （1）

        陸景瓏從地牢中chu來時，守在門kou的珍珠第一yan看見的便是她潔白衣襟上濺上的大片殷紅血跡。

        她來不及多想，xia意識地便解了自己的披風迎上去，跟在陸景瓏shen后邊走邊為她披上。

        陸景瓏散著一tou長發，沉默不語地大步走在冷雨中。珍珠察覺到她qing緒不好，卻并不敢多問，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shen后。

        走chu數十米，她忽然聽到陸景瓏開kou問：

        “珍珠，你說季玄對我，到底有幾分真心？”

        珍珠抬yan悄悄覷了一yan自家主zi的側臉，看見她yan尾似乎有些發紅，復又低xiatou去答dao：

        “在nu婢看來，季大人yan里心里，從來都只有您一個?！?/p>

        珍珠伺候陸景瓏近十年，從未見過她在人前為了誰而真心落淚。

        陸景瓏的yan淚會是chu于偽裝，也會被當作武qi，卻很少發自nei心。她大概生來冷血，遇到再大風浪，也依舊毫不動搖。即便皇后離世，她獨自一人守靈時，也從不掉淚。

        珍珠是十一歲那年成為陸景瓏的婢女的。在此之前，她從未獲得過“人”的shen份，而是像一件貨wu一樣，被輾轉販賣于各家地xia黑賭場之間。

        陸景瓏贏xia她的那天，在地xia賭場豪擲千金，一場押得比一場更大。那時珍珠還并不知dao她是何shen份，只當她是個殺紅了yan的瘋狂賭徒。她和賭場老板玩比大小，連輸七局，每一次輸，她都將賭注翻倍，到第七局，賭注已從最開始的一百兩白銀升到了六千四百兩。她解xia了shen上所有首飾玉qi放在賭桌上推chu去，然后又叫人去喊人拿銀票。

        來給她送錢的人就是季玄。

        最后一場，賭注一萬兩千八百兩白銀，骰盅揭開后，陸景瓏還是輸。她倒也沒說話，隨手拿起旁邊茶童手中的鐵托盤，往骰zi上輕輕一放，只聽“啪啪”幾聲輕響，那幾枚骰zi瞬間xi在了鐵托盤上。

        “老板，這不對吧？”她把托盤甩到一邊，歪tou笑起來，yan神中閃動著某種兇光，“我記得照你們賭場的規矩，chu老千是要剁手的，對不對？”

        “什、什么老千，我可不知dao！小少爺你上了賭桌可要愿賭服輸！”賭場老板大概是看她勢單力薄，人又年輕，便打算賴賬，“你可別壞了我們賭場的名聲！”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xia一瞬陸景瓏躍上賭桌，在眾人的驚呼xiaba刀xia劈，動作liu暢凌厲，兇猛矯健得如同猛虎。雪亮的刀光閃過后，老板還不及說話，脖zi上的鮮血便pen涌而chu，直直染了她一shen。

        “別人的規矩是剁手，可你惹的是我，我的規矩，比別人可要更大。”

        扔xia這句話，陸景瓏不慌不忙，收拾好桌上自己的財wu，走到關著珍珠的鐵籠前將鐵鎖tou一刀砍斷，打開籠門，就這么帶著滿shen的血跡對她說：

        “chu來。從此以后，你就跟著我。”

        珍珠十分確信，在那一刻，陸景瓏shen上的光芒無人能及。包括后來成為了駙ma的季大人，大約也是在親yan目睹了她浴血那一幕后才真正淪陷的。珍珠一直覺得季大人看她家殿xia的yan神就是在她揮刀的那一瞬產生變化的――雖然那時她也不過初次見到他們，卻無端認定――他們，就是同一邊的。

        這也是為什么，在往后的許多年里，作為陸景瓏的貼shen侍女，她卻從未對季玄提起過任何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