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

        京城初雪這天，沈大將軍平定奕城大獲全勝，他回京，正好趕上這場雪。

        沈府張燈結彩，一大家zi忙活好幾天，從吃shi到府中布置，無一不用心，就為等他凱旋。病重的老夫人也被人扶xia了床，只想看一看意氣風發(fā)的長孫。

        莫約戌時，門倌前來稟報：“大將軍回來了！”

        眾人連忙起shen，向門外探去。

        沈振脫xia狐裘，單膝蹲在地上給祖母行禮。

        老夫人要他起來說話，他抬tou，恭敬地走到她shen邊。

        這張臉像極了已經戰(zhàn)死沙場的老太爺。

        “若你祖父泉xia有知，定會相當欣wei。”老夫人拍拍他的tou，“好孩zi……”

        提著老太爺，她不由地想起些許陳年舊事，似乎還有一樁大事沒能了卻。他們沈家和殷家有門親事早已敲定，怎奈前些年殷家女兒年紀太小，讓這事一直拖到現(xiàn)在。如今聽聞他們家姑娘剛過及笄禮，總算到了適婚年齡。

        老夫人立刻xia令：“振兒，同你阿娘商討xia，最近幾天把沈殷兩家的婚事給辦了，也好讓我走得沒有后顧之憂。”

        “祖母，孫兒記xia了。”沈振行禮告辭，“這事我會辦好，您先去歇著吧。”

        見長zi回來，齊溶哭了好久，握著他的手不愿松開，她剛從寺廟里回來，穿得素凈。這幅模樣讓沈振誤以為阿娘受人欺負，追問dao：“阿娘你怎么了？”

        “我無礙，只是時常掛念你。”齊溶撫摸著他消瘦的臉，心疼不已：“翻過年來，在家中多待一些時日，陪陪寧兒也陪陪娘。”

        寧兒是他夫人，他被皇帝賜封號的那一年，同樣被賜了婚，娶的是親王之女康寧郡主。

        提起寧兒，沈振記起祖母交代的話，他先diantou回應阿娘，再和她商討兩家結親的事。

        聽到是和殷家結親，齊溶有些為難，雖然殷棟的兄長犯錯連累了他，讓他官職降黜，但好歹這樁親事是父親定xia的，不能隨意敷衍了去。

        可是現(xiàn)在他們沈家拿不chu合適的人啊，年紀相仿的郎君里，沈振早已娶妻，沈槐也有婚約，除了……沈臨。

        齊溶嘆息，這孩zichu生不太好，用他來結親怕被殷家責怪。

        聽說殷家就一個女兒，想必那是極為chongai，她實在拿不xia主意。

        沈振回握她的手，正se直言dao：“我知dao阿娘你在憂慮什么，再怎么說四弟也是正兒八經上了沈家族譜的。何況我聽說殷家小jie是個貪玩的xingzi，和四弟鐵定合得來。這事就交給我去chu1理，阿娘你別cao2心。”

        殷家小jie……

        貪玩……

        沈臨本想過來向大夫人問好，結果來得不湊巧，在屋外聽到了這些話。

        腦zi里嗡嗡作響，一時間他恍了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聽見長兄離開的腳步聲。

        沈臨失魂落魄地朝自己房間走，他們說的殷家小jie是殷念。

        是殷姝的堂妹。

        可他想求娶的人是殷姝啊。

        抱著最后的希望，沈臨來到四jin院里，找到阿娘的房間，阿娘正在收拾晾gan1的衣wu，他“啪”的一聲跪在地上，如鯁在hou：“阿娘，他們要讓我和殷家結親，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秦娘連忙扶他起來，拍落他衣袍上的灰，不解dao：“怎會如此突然？”

        沈臨緩緩dao：“我不曉得，但我不能娶殷家小jie。”

        “從古至今，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娘別過臉，“就算我是你的親娘，這種事兒也只能交由大夫人決定。”

        聽到這里，沈臨yan圈發(fā)紅，連呼xi都帶著顫抖的尾音。

        為什么會這樣。

        他不要結這個親，無論如何都不要。

        沈臨走chu阿娘的房間，瞥見院里被雪覆蓋著的銀杏。他望著這棵樹等了那么久，為什么會等來這個結局。

        寒風掠過濕run的臉龐，他攥緊拳tou，轉shen跪在雪地里，給合攏的門磕了三個tou。

        趁著為時不晚，他必須得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