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她還在睡

        前往機場的車上，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帶著一絲昨日冷卻后的余燼，不那么自然，但也不再是冰冷的沉默。是一種小心翼翼的、相互觀察的平靜。

        辦理登機，過安檢，全程交liu簡潔gao效，如同最合拍的同事。

        周以翮自然地接過了利箏的登機箱，利箏則順手將他脫xia的外套挽在臂彎――一些在岙城期間形成的習(xí)慣xing動作，在微妙氣氛中得以保留。

        飛機平飛后，周以翮從公文包里拿chu了一本厚重的醫(yī)學(xué)期刊，專注地看了起來，側(cè)臉線條冷靜，仿佛徹底沉浸其中。

        這似乎又是新一輪的“冷卻”。

        利箏沒打擾他，dai上yan罩和降噪耳機，調(diào)低椅背，似乎準備補眠。

        但過了一會兒，她像是睡得不舒服，輕輕動了一xia，shenti無意識地微微傾向靠窗的一側(cè)，額tou幾乎要抵著冰冷的舷窗。

        就在這時，一件疊得整齊的羊絨mao毯，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無聲地墊在了她的額tou和舷窗之間。

        利箏的shenti短暫僵了一xia。

        她沒有摘xiayan罩，也沒有動，仿佛仍在熟睡。

        但周以翮知dao她醒了。因為他zuo完這個動作后，并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就著這個姿勢，用指背極其輕緩地蹭了一xia她耳后的pi膚。

        然后，他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看他的期刊。

        利箏依舊維持著假寐的姿勢，但在降噪耳機隔絕chu的絕對安靜里，她能聽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tiao聲，也能清晰gan受到耳后那一小片pi膚上殘留的、微麻的chu2gan。

        她心里覺得好笑，又有一dian說不清的柔ruan。

        她沒有得寸jin尺，只是將tou靠在薄毯上。

        過了一會兒，周以翮似乎終于看完了某個艱澀的段落。他放xia期刊，nie了nie眉心，動作間，肩膀微微放松xia來。

        然后，他伸chu手，不是去攬她，而是握住她微涼的手。

        他的手掌溫nuan而穩(wěn)定，完全包裹住她的。

        利箏沒有睜yan，但唇角無法抑制地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她動了動手指，在他的掌心輕輕撓了一xia。

        周以翮立刻收緊了手指，警告般地nie了nie她的手，示意她安分dian。但他也沒有松開。

        他就這樣，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只手重新翻閱期刊。

        飛機穿透云層，偶爾遇到氣liu輕微顛簸。每一次晃動，他握著他的手都會xia意識地收緊一dian，成為一種無聲的保護和安撫。

        利箏在這種沉穩(wěn)的握力和他shen上熟悉的冷冽氣息里，真的漸漸睡著了。

        直到空乘開始發(fā)放餐shi，周以翮才輕輕chouchu手，低聲對空乘說：“她還在睡，稍等一xia。”

        他替她要了一杯溫shui，放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然后，他才繼續(xù)chu1理自己的事，只是動作放得更輕。

        當利箏醒來時，首先看到的就是那杯溫shui，以及旁邊正在看期刊的、側(cè)臉依舊沒什么表qing的周以翮。

        她yan神還有些霧蒙蒙。

        “謝謝。”她說。

        周以翮的目光并未從書頁上移開，只是極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利箏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忽然伸chu手，不是碰他，而是輕輕nie住了他正在閱讀的那本期刊的一角，往xia拉了一dian，迫使他的視線不得不從文字上移開，落到她臉上。

        “周醫(yī)生，”她看著他，yan神清亮，哪里還有半dian睡意，“你看得太久了，需不需要…中場休息？”

        周以翮合上了期刊，終于完全轉(zhuǎn)過tou來看她。

        機艙nei光線柔和，他yan底那片還稍稍凍結(jié)的冰層，此刻已徹底消rong，只剩xia一dian無奈的縱容。

        “你想怎么休息？”他pei合地問。

        利箏彎起唇角，重新dai好那一只耳機，然后，非常自然地將耳機的另一端，遞給了他。

        “分你一半。”她說，“這首歌，還不錯。”

        周以翮看著她遞過來的白se耳機，又看看她帶著笑意的yan睛，沒有猶豫，接了過來，dai在了自己靠她那一側(cè)的耳朵里。

        瞬間，私人又親密的音樂liu淌jin兩人的耳膜，共同分享一段旋律，一個節(jié)奏，一個不被打擾的、只屬于他們兩人的世界。

        他們沒有再說話。一個繼續(xù)看著窗外的云海，一個重新打開了期刊，卻似乎很久都沒有翻過一頁。

        他們的手，自然地垂落在座椅之間的扶手上，小指似有若無地輕輕挨著。

        直到飛機開始xia降，穿過云層，熟悉的云城天際線在xia方緩緩展開。